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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典籍·


戰國策

  

〔战国〕作者佚名
〔西汉〕刘向·考订整理

  

《战国策》凡三十三卷附文一篇 繁星读书网整理编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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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十五 魏四


献书秦王

  ……〔阙文〕献书秦王曰:“昔窃闻大王之谋出事于梁,谋恐不出于计矣,愿大王之熟计之也。梁者,山东之要也。有蛇于此,击其尾,其首救;击其首,其尾救;击其中身,首尾皆救。今梁王,天下之中身也。秦攻梁者,是示天下要断山东之脊也,是山东首尾皆救中身之时也。山东见亡必恐,恐必大合,山东尚强,臣见秦之必大忧,可立而待也。臣窃为大王计,不如南出,事于南方。其兵弱,天下必能救,地可广大,国可富,兵可强,主可尊。王不闻汤之伐桀乎?试之弱密须氏以为武教,得密须氏而汤之服桀矣。今秦国与山东为雠,不先以弱为武教,兵必大挫,国必大忧。”秦果南攻蓝田、鄢郢。

  【注】“梁者,山东之要也”:要,通腰。[鲍本]腰,身之中。
  “事于南方”:[鲍本]谓楚。

  “试之弱密须氏”:[鲍本]试,谓先之以其弱,可必克也。周纪注,密须在安定阴密。 补曰:密,姞姓国,在今宁州。史周纪“西伯伐密须”,诗所谓“密人不恭”者也。此误以为汤,又云“试之于弱”。战国游士言圣贤事多妄谬,此尤显然者也。

  “秦果南攻蓝田、鄢、郢”:[鲍本]蓝田,秦地,疑衍文。彪谓:征伐先后,理正应尔。故司马为秦议,以伐蜀为先。而我艺祖欲平太原诸国,亦先平蜀。正曰:秦之攻楚,多道蓝田、武关以出攻,如败楚蓝田之云。秦人善远交近攻之策,蚕食诸侯,先三晋而后齐、楚,卒以成功,其用兵之序可考矣。此策,魏畏秦攻,移祸于楚,故饰为之辞。而鲍谓“征伐先后,理正应尔”,夫岂识当时大势哉!又以司马错先伐蜀,宋欲平太原,亦先平蜀,为试于弱之征,谬矣。


八年谓魏王

  八年,……〔阙文〕谓魏王曰:“昔曹恃齐而轻晋,齐伐釐、莒而晋人亡曹。缯恃齐以悍越,齐和子乱而越人亡缯。 郑恃魏以轻韩,伐榆关而韩氏亡郑。 原恃秦、翟以轻晋,秦、翟年谷大凶而晋人亡原。中山恃齐、魏以轻赵,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此五国所以亡者,皆其所恃也。非独此五国为然而已也,天下之亡国皆然矣。夫国之所以不可恃者多,其变不可胜数也。或以政教不修、上下不辑而不可恃者,或有诸侯邻国之虞而不可恃者,或以年谷登,畜积竭尽而不可恃者,或化于利,比于患。臣以此知国之不可必恃也。今王恃楚之强,而信春申君之言;以是质秦,而久不可知。即春申君有变,是王独受秦患也。即王有万乘之国,而以一人之心为元也。臣以此为不完,愿王之熟计之也。”

  【注】“昔曹恃齐而轻晋”:[鲍本]曹,今定陶。
  “齐伐釐、莒而晋人亡曹”:[鲍本]釐,疑扶风漦。正曰:此不相涉。齐策,“昔者莱、莒好谋,陈、蔡好诈,莒恃越而灭,蔡恃晋而亡”。 此“釐”字即“莱”。 左传:“公会郑伯于郲”,杜注,“釐城”。刘向引“来牟”作“釐牟”。古字通。[鲍本]史,曹伯阳十五年背晋,宋灭之。哀公八年。正曰:即僖二十八年晋侯伐曹,分曹、卫田事。凡言亡,非必国灭也。
  “缯恃齐以悍越,”:[鲍本]“以悍”作“而轻”。○缯,禹后,属东海。补曰:姚本“恃齐以捍越”。春秋“鄫”,穀梁作“缯”。杜注,“今琅邪鄫县”。
  “伐榆关而韩氏亡郑”:[鲍本]九域图,在平州界。正曰:大事记,安王三年,楚归郑榆关。十一年,魏、韩、赵败楚师于大梁榆关。正义云,榆关在郑之南,大梁西。
  “秦、翟年谷大凶而晋人亡原”:[鲍本]僖二十五年,原降,使赵衰处原。
  “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鲍本]补曰:周策,宫他谓周君曰云云,略同。齐、魏伐楚而赵亡中山,此襄王十八年秦、韩、魏、齐共败楚将唐昧事。《大事记》谓史称赵与燕、齐灭中山,齐非中山与国者,亦未然,说见燕、赵等策。
  “或化于利,比于患。”:[鲍本]化,犹移。比,犹近。


魏王问张旄

  魏王问张旄曰:“吾欲与秦攻韩,何如?”张旄对曰:“韩且坐而胥亡乎?且割而从天下乎?” 王曰:“韩且割而从天下。”张旄曰:“韩怨魏乎?怨秦乎?” 王曰:“怨魏。”张旄曰:“韩强秦乎?强魏乎?”王曰:“强秦。”张旄曰:“韩且割而从其所强与所不怨乎?且割而从其所不强与其所怨乎?”王曰:“韩将割而从其所强与其所不怨。”张旄曰:“攻韩之事王自知矣。”

  【注】“韩且坐而胥亡乎”:[鲍本]“胥”作“咠”。○“咠”“胥”同,待也。
  “韩强秦乎?强魏乎?”:[鲍本]问以何国为强。
  “攻韩之事,王自知矣”:[鲍本]补曰:此恐与信陵所谏同一事。


客谓司马食其

  客谓司马食其曰:“虑久以天下为可一者,是不知天下者也;欲独以魏支秦者,是又不知魏者也。 谓兹公不知此两者,又不知兹公者也。然而兹公为从,其说何也? 从则兹公重,不从则兹公轻;兹公之处重也,不实为期。子何不疾及三国方坚也,自卖于秦,秦必受子。不然,横者将图子以合于秦,是取子之资而以资子之雠也。”

  【注】“司马食其”:[鲍本]魏人,音异基。补曰:索隐云,酈、审、赵三人,并以六国时魏有司马食其,慕其名也。
  “虑久以天下为可一者”:虑,引领下句。
  “兹公”:[鲍本]指合从之人。补曰:“兹公”未详。史,夏侯婴食兹氏,注,太原县名。春秋昭五年注“莒邑”者,又地不相涉。
  “是取子之资”:[鲍本]谓阴倍从,以收秦利。
  “而以资子之讎也”:[鲍本]谓横人将以食其之从恶之于秦。讎,秦也。正曰:时与人不可考。


魏秦伐楚

  魏、秦伐楚,魏王不欲。楼缓谓魏王曰:“王不与秦攻楚,楚且与秦攻王。王不如令秦、楚战,王交制之也。”

  【注】“魏秦伐楚”:[鲍本]秦昭六年与韩、魏共攻楚,此十八年。
  “王不如令秦、楚战”:[鲍本]缓时为秦计耳,故明年相秦。


穰侯攻大梁

  穰侯攻大梁,乘北郢,魏王且从。 谓穰侯曰:“ 君攻楚得宛、穰以广陶,攻齐得刚、博以广陶,得许、鄢陵以广陶,秦王不问者何也?以大梁之未亡也。今日大梁亡,许、鄢陵必议,议则君必穷。为君计者,勿攻便。”

  【注】“穰侯攻大梁”:[鲍本]秦昭二十四年,攻魏至大梁,此十三年。
  “乘北郢”:[鲍本]“北郢”作“郢北”。○郢,楚别邑,其北近魏。正曰:北郢乃楚之宜城,即郡也。史魏冉传,“入北宅,遂围大梁”。此讹为“乘北郢”也。又策作“入北地”,亦字讹。
  “魏王且从”:[鲍本]从,顺服也。
  “刚、博”:[鲍本]并属泰山。补曰:《正义》引《括地志》云:故刚城在兗州龚丘县界。或谓,刚博当即是刚寿。《正义》云:寿,鄆州县。
  “秦王”:[鲍本]昭。
  “为君计者,勿攻便”:[鲍本] 补曰:魏昭王十三年秦兵至大梁,即取魏安城之役。安釐王二年,秦魏冉伐魏,走芒卯,入北宅,遂围大梁,魏割温以和。二役皆冉相时,而败芒卯则冉将以伐。此策当在其时。 《大事记》载须贾说穰侯云云,“攻而不拔,秦兵必罢,陶邑必亡,前功必弃矣”,下注此章,谓与须贾同一术,亦以为此年事矣。 然秦攻取刚寿,在秦昭三十六、七年,后此数年。 而策已云得刚寿,而又不可晓也。 当考。宛、穰广陶,说见赵策。许、鄢陵,魏地,见前。秦得其地,不知何时。


白珪谓新城君

  白珪谓新城君曰:“夜行者能无为奸,不能禁狗使无吠己也。故臣能无议君于王,不能禁人议臣于君也。”

  【注】“白珪”:[姚本]刘作“圭”。[鲍本]魏人,孟子称之。赵岐以为周人,非也。盖至是三、四十年矣。正曰:秦昭王初年,魏冉已用事,则羋戎之贵已久。十二年而当魏昭元年,则其初年犹与魏襄相及,正孟子时也。赵岐以为周人,何以知其非也?但战国人姓名多偶同者。鲍以在魏策中而即为魏人,谬矣。又按燕策,白珪逃于秦,则尝仕秦。新序孟尝君问白珪,恐亦此时。史白珪传首云,当魏文侯时,李克务尽地力,而白珪乐观时变。后复引圭之言曰,“吾治生产,如孙、吴用兵,商鞅行法”,则其人在鞅后。首句特与李克对论,非言其世也。以“二十取一”语,孟子正欲以其货殖之术施之国家者也。又新序记白珪战,亡六城,为魏取中山,白珪显于中山,中山人恶之于魏文侯,投以夜光之壁。则文侯时又一白珪欤?或因史所书而讹舛欤?
  “故臣能无议君于王”:[鲍本]戎贵于秦。 王,宜为秦王。 今珪说之,岂非珪使魏,戎来魏。
  “不能禁人议臣于君也”:[鲍本]秦策段产语同。正曰:段产,策本在韩,鲍以史注新城君为羋戎,故曲为之说,未知即是此人否?


秦攻韩之管

  秦攻韩之管,魏王发兵救之。 昭忌曰:“ 夫秦强国也,而韩、魏壤梁,不出攻则已,若出攻,非于韩也必魏也。今幸而遇韩,此魏之福也。王若救之,夫解攻者,必韩之管也;致攻者,必魏之梁也。”魏王不听,曰:“若不因救韩,韩怨魏,西合于秦,秦、韩为一,则魏危。”遂救之。

  秦果释管而攻魏。魏王大恐,谓昭忌曰:“不用子之计而祸至,为之奈何?”昭忌乃为之见秦王曰:“ 臣闻明主之听也,不以挟私为政,是参行也。 愿大王无攻魏,听臣也。” 秦王曰:“何也?” 昭忌曰:“山东之从,时合时离,何也哉?”秦王曰:“不识也。”曰:“天下之合也,以王之不必也;其离也,以王之必也。今攻韩之管,国危矣,未卒而移兵于梁,合天下之从,无精于此者矣。以为秦之求索,必不可支也。故为王计者,不如齐赵。秦已制赵,则燕不敢不事秦,荆、齐不能独从。天下争敌于秦则弱矣。”秦王乃止。

  【注】“秦攻韩之管”:[鲍本] 后志河南管城注,在京县东北。 补曰:郑州管城县。
  “而韩、魏壤梁”:[姚本]刘作“秦”。[鲍本]“梁”作“秦”。○言地与秦接。
  “参行”:[鲍本]以诸国参考而行,言参彼己也。
  “以王之不必也”:[鲍本]犹言不可测也,方攻韩又攻魏是也。
  “天下争敌于秦,则弱矣”:[鲍本]言诸国合而竞与秦敌,则秦弱。
  [鲍本]彪谓:邻国有兵,救之,卹邻之义,昭王言是也。秦伐韩而魏救之,挑秦之祸,昭忌之言亦是也。要之,从约坚则宜救,犹救同室之斗也。无从约而救之,则是乡邻有斗,被髮缨冠而往,是岂不可已乎?


秦赵构难而战

  秦、赵构难而战。谓魏王曰:“不如齐、赵而构之秦。王不构赵,赵不以毁构矣;而构之秦,赵必复斗,必重魏;是并制秦、赵之事也。王欲焉而收齐、赵攻荆,欲焉而收荆、赵攻齐。欲王之东长之,待之也。”

  【注】“秦、赵构难而战”:[鲍本]长平之役。 此十七年。 正曰:秦、赵之战多矣,此策时不可考。
  “赵而构之秦”:[鲍本]构者,合其战也。收赵而助之,赵必与秦合战。
  “赵不以毁构矣”:[鲍本]毁,折也。言不收赵,赵不能以毁折之兵独与秦合战。
  “欲王之东长之”:[鲍本]荆、齐在魏东,不乐属秦,而欲魏为之长。
  “待之也”:[鲍本]待魏之东。正曰:荆、齐、赵皆在魏东。长之,为之长也。待之,待其事也。欲王者,此士愿之之辞,与上“王欲焉”不同也。


长平之役

  长平之役,平都君说魏王曰:“王胡不为从?”魏王曰:“秦许吾以垣雍。”平都君曰:“臣以垣雍为空割也。” 魏王曰:“何谓也?” 平都君曰:“秦、赵久相持于长平之下而无决。天下合于秦则无赵,合于赵则无秦。秦恐王之变也,国外以垣雍饵王也。秦战胜赵,王敢责垣雍之割乎?’王曰:‘不敢。’秦战不胜赵,王能令韩出垣雍之割乎?王曰:‘不能。’臣故曰垣雍空割也。”魏王曰:“善。”

  【注】“秦许吾以垣雍”:[鲍本]韩所得魏地。补曰:垣雍见前。
  “秦战不胜赵,王能令韩出垣雍之割乎”:[鲍本]韩不畏秦故。


楼梧约秦魏

  楼梧约秦、魏,将令秦王遇于境。谓魏王曰:“遇而无相,秦必置相。不听之,则交恶于秦;听之,则后王之臣,将皆务事诸侯之能令于王之上者。且遇于秦而相秦者,是无齐也,秦必轻王之强矣。有齐者不若相之,齐必喜,是以有雍者与秦遇,秦必重王矣。”

  【注】“楼梧”:[姚本]“梧”,一作“郚”。[鲍本]补曰:前有楼牾约秦、魏,即此人此时事也。


芮宋欲绝秦赵之交

  芮宋欲绝秦、赵之交,故令魏氏收秦太后之养地。秦王于秦。芮宋谓秦王曰:“魏委国于王而王不受,故委国于赵也。李郝谓臣曰:‘子言无秦,而养秦太后以地,是欺我也。’故敝邑收之。”秦王怒,遂绝赵也。

  【注】“芮宋”:鲍本魏人。
  “秦太后”:鲍本宣太后。
  “秦王”:[鲍本]昭。
  “秦王于秦”:[鲍本]“于秦”二字作“怒”。○补曰:姚本“收秦太后之养地秦王于秦,芮宋”云云,与此文有误,当云“收秦太后之养地于秦,芮宋谓”云云。札记今本“于秦”二字作“怒”。
  “故委国于赵也”:[鲍本]委,与之。
  “李郝”:[鲍本]赵人。


为魏谓楚王

  为魏谓楚王,曰:“索攻魏于秦,秦必不听王矣,是智困于秦而交疏于魏也。楚、魏有怨,则秦重矣。故王不如顺天下,遂伐齐,与魏便地,兵不伤,交不变,所欲必得矣。”

  【注】此篇姚本与《芮宋欲绝秦赵之交》连篇,鲍本另列一篇。据文义,从鲍本。
  “楚王”:鲍本顷襄。正曰:无考。
  “故王不如顺天下”:[鲍本]天下不欲秦伐魏。
  “遂伐齐,与魏便地”:[鲍本]言以所得齐地与魏,易两便也。


管鼻之令翟强与秦事

  管鼻之令翟强与秦事。谓魏王曰:“鼻之与强,犹晋人之与楚人也。晋人见楚人之急,带剑而缓之,楚人恶其缓而急之。令鼻之入秦之传舍,舍不足以舍之。强之入,无蔽于秦者。强,王贵臣也,而秦若此其甚,安可?”



  【注】“管鼻”:[鲍本]魏人。 正曰:注作“鼻之”名,谬。下两“之”字亦语助。管鼻恐即楼鼻,说见前。
  “令翟强与秦事”:[鲍本]鼻之不欲,故推之于强。
  “舍不足以舍之”:[鲍本]侍卫之盛,舍不能容。
  “无蔽于秦者”:《札记》丕烈案:史记刺客传“跪而蔽席”,索隐曰,“蔽,匹结反,犹拂也”。此字与彼同。
  [鲍本]注:秦待己已厚,可以不与秦事。秦轻强矣,欲其重之,必令与秦事乃可。

  正曰:翟强欲合齐、秦外楚,以轻楼鼻;楼鼻欲合秦、楚外齐,以轻翟强。鼻、强不合,而谓鼻令强与秦事者,鼻容强为之。秦入鼻言,故轻强。此士盖为强言,以激魏王者也。此当在襄王时。


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

  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魏王弗利。白圭谓魏王曰:“王不如阴侯人说成阳君曰:‘君入秦,秦必留君,而以多割于韩矣。韩不听,秦必留君,而伐韩矣。故君不如安行求质于秦。’成阳君必不入秦,秦、韩不敢合,则王重矣。”

  【注】“成阳君欲以韩魏听秦”:[鲍本]秦昭十七年入朝者,于此知为韩人不疑。
  “故君不如安行求质于秦”:[鲍本]安,犹徐。质,事。有不留之验,乃可入。正曰:“质子”之“质”。


秦拔宁邑

  秦拔宁邑,魏王令之谓秦王曰:“ 王归宁邑,吾请先天下搆。” 魏魏王曰:“王无听。魏王见天下之不足恃也,故欲先搆。夫亡宁者,宜割二宁以求搆;夫得宁者,安能归宁乎?”

  【注】“秦拔宁邑”:[鲍本]此二十年。正曰:秦昭王四十一年,魏冉已免相。此十一年。余说见赵策。
  “魏王令之”:[鲍本]“之”作“人”。
  “秦王”:[鲍本]昭。
  “搆”:鲍本“构”作“搆”,又改作“讲”。○下同。谓与秦讲。
  “魏魏王曰”:[鲍本]衍“魏”字。补曰:衍。[鲍本]“王”作“冉”。《札记》丕烈案:“冉”字当是。


秦罢邯郸

  秦罢邯郸,攻魏,取宁邑。吴庆恐魏王之搆于秦也,谓魏王曰:“秦之攻王也,王知其故乎?天下皆曰王近也。王不近秦,秦之所去。皆曰王弱也。王不弱二周。秦人去邯郸,过二周而攻王者,以王为易制也。王亦知弱之召攻乎?”

  【注】[鲍本]正曰:邯郸,赵都。凡攻赵皆言邯郸。此策罢邯郸,必非赧王五十八年解邯郸围时事。且秦纪书拔宁、新中。次年,赧王五十九年。年表,韩、魏、楚救赵新中,而秦兵罢,不闻卒拔也。是岁赧王入秦,而此云过二周攻王,是二周无恙时也,决为在前无疑。宁、新中,非宁邑,详见赵策。
  “吴庆”:[鲍本]吴人。正曰:无考。
  “恐魏王之搆于秦也”:[鲍本]作“搆”,又改作“讲”。他本作“构”。
  “天下皆曰王近也”:[鲍本]近,亲也。天下以魏为亲秦,故外之,秦因攻之。
  “王不近秦,秦之所去”:[鲍本]去,犹远。 正曰:王非亲秦,乃秦之所欲攻去者。
  “皆曰王弱也”:[鲍本]无秦之助。
  “王不弱二周”:[鲍本]言实不弱,视二周犹强也。
  [鲍本]注:若讲于秦,复示弱也。


魏王欲攻邯郸

  魏王欲攻邯郸,季梁闻之,中道而反,衣焦不申,头尘不去,往见王曰:“今者臣来,见人于大行,方北面而持其驾,告臣曰:‘我欲之楚。’臣曰:‘君之楚,将奚为北面?’ 曰:“吾马良。’ 臣曰:‘马虽良,此非楚之路也。’曰:‘吾用多。’臣曰:‘用虽多,此非楚之路也。’曰:‘吾御者善。’此是者愈善,而离楚愈远耳。今王动欲成霸王,举欲信于天下。恃王国之大,兵之精锐,而攻邯郸,以广地尊名,王之动愈数,而离王愈远耳。犹至楚而北行也。”

  【注】“见人于大行”:[鲍本]补曰:行,道也。
  “吾用多”:[姚本]用,资也。鲍本用,所资也。


周肖谓宫他

  周肖谓宫他曰:“子为肖谓齐王曰,肖愿为外臣。令齐资我于魏。”宫他曰:“不可,是示齐轻也。夫齐不以无魏者以害有魏者,故公不如示有魏。公曰:‘王之所求于魏者,臣请以魏听。’齐必资公矣,是公有齐,以齐有魏也。”

  【注】“周肖”:[鲍本]疑即霄。正曰:孟子注,魏人。若以为此人,则非安釐之世矣。
  “齐王”:[鲍本]王庭。正曰:无据,事必在前。
  “子为肖谓曰”:[鲍本]肖,魏臣,而假重于外,是示齐以无魏之重。
  “夫齐不以无魏者以害有魏者”:[鲍本]所不重,为无肖是也。正曰:齐必不以无魏重者而害有魏重者,不可示以无魏重也。
  “王之所求于魏者”:[鲍本]齐。


周最善齐

  周最善齐,翟强善楚。二子者欲伤张仪欲魏。张子闻之,因使其人为见者啬夫,闻见者,因无敢伤张子。

  【注】“因使其人为见者嗇夫”:[鲍本]见者,最与强见王也。 正曰:见,贤遍反。见者,谓引见传命之臣。仪使其臣为见者之嗇夫,以间伺之。补曰:嗇夫,书注,“主币之官”。秦制,乡有嗇夫,职狱讼,收赋税。汉有虎圈嗇夫。所职不同,皆小臣之名。


周最入齐

  周最入齐,秦王怒,令姚贾让魏王。 魏王为之谓秦王曰:“ 魏之所以为王通天下者,以周最也。今周最遁寡人入齐,齐无通于天下矣。敝邑之事王,亦无齐累矣。大国欲急兵,则趣赵而已。”

  【注】“周最入齐,秦王怒”:[鲍本]魏不善之。 正曰:《周策》:为最谓魏王曰:“王不去周最,合与收齐”; 又谓最曰:“魏贵合秦伐齐,而公修虚信” 云云,“不如谓王曰,请入齐”。此语在田文相魏昭王时,是最先见逐于齐,今复自魏入齐。详周策所载,必最后欲之齐,而魏听之,非不善之故也。
  “秦王”:[鲍本]武。 正曰:昭。
  “令姚贾让魏王”:[鲍本]最,盖秦所置以相魏者。 正曰:此因下文“为王通天下”一语生说,无据。
  “魏王为之谓秦王曰”:[鲍本]为最。盖秦亦怒最之去魏。 正曰:是时齐、秦交恶,而秦欲合魏。最自齐走魏,人言其不忍背齐,而今复之齐,必复为齐所厚者。魏虽欲合秦,而犹牵于收齐之说。其入齐,盖魏听之,故为之言于秦,其辞亦婉。
  “齐无通于天下矣”:鲍本齐、秦为敌,魏既以最通天下于秦,则外齐矣。今最入齐,天下不知,以谓魏使之齐,败齐事,因不通齐矣。 正曰:齐、秦为敌,齐逐最而魏收之,天下信魏之不与齐,故曰为王通天下。今最遁入齐,则天下知魏绝最,而齐收之,齐何以通于天下乎?
  “亦无齐累矣”:鲍本齐纳魏所不善,则可以绝之。 正曰:最遁魏入齐,而齐收之,则齐、魏之绝明矣。秦可以不疑魏之与齐也。
  “大国欲急兵”:[鲍本]伐齐。
  “则趣赵而已”:[鲍本]促使应秦也。魏不善最,而言为最,所以自为也。按此姚贾与始皇所问之人,相去八十余年。高诱欲以为陈贾,若此人者可也。盖陈,舜后,得为姚姓。而孟子与秦武、魏哀时犹相及,独以最,韩非相毁之人,为此人,则年时相绝太远矣,可乎哉?补曰:趣赵,说见周策。正曰:姚贾,说见秦策。


秦魏为与国

  秦、魏为与国。齐、楚约而欲攻魏,魏使人求救于秦,冠盖相望,秦救不出。

  魏人有唐且者,年九十余,谓魏王曰:“老臣请出西说秦,令兵先臣出可乎?”魏王曰:“敬诺。”遂约车而遣之。唐且见秦王,秦王曰:“丈人芒然乃远至此,甚苦矣。魏来求救数矣,寡人知魏之急矣。”唐且对曰:“大王已知魏之急而救不至者,是大王筹筴之臣无任矣。且夫魏一万乘之国,称东藩,受冠带,祠春秋者,以为秦之强足以为与也。今齐、楚之兵已在魏郊矣。大王之救不至,魏急则且割地而约齐、楚,王虽欲救之,岂有及哉?是亡一万乘之魏而强二敌之齐、楚也。窃以为大王筹筴之臣无任矣。”秦王喟然愁悟,遽发兵,日夜赴魏。齐楚闻之,乃引兵而去。魏氏复全,唐且之说也。

  【注】“与国”:[姚本]相与同祸福之国也。
  “唐且”:[鲍本]“且”作“雎”。○下同。补曰:新序同。史作“雎”。《札记》丕烈案:“且”、“雎”字同。
  “秦王”:[鲍本]昭。
  “是大王筹筴之臣无任矣”:[姚本]任,能也。鲍本不堪其事。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

  信陵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赵王自郊迎。唐且谓信陵君曰:“臣闻之曰:事有不可知者,有不可不知者;有不可忘者,有不可不忘者。”信陵君曰:“何谓也?”对曰:“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今君杀晋鄙,救邯郸,破秦人,存赵国,此大德也。 今赵王自郊迎,卒然见赵王,臣愿君之忘之也。” 信陵君曰:“无忌谨受教。”

  【注】“赵王”:[鲍本]孝成。“唐且”:鲍本“且”作“雎”。○正曰:史不云唐且,恐有讹舛。说又见后章。
  “不可得而知也”:不可得知。[鲍本]人不能知。
  “不可不忘也”:[鲍本]补曰:史云,“物有不可忘,或有不可不忘。夫人有德于公子,不可忘也;公子有德于人,愿公子忘之也”。语尤简洁。
  “卒然见赵王”:[鲍本]“卒”,“猝”同。
  [鲍本]彪谓:唐雎比十一年求救,年已九十余,至是又十年,其陈谊益高,所谓耄期称道不乱者欤?贤矣!


魏攻管而不下

  魏攻管而不下。 安陵人缩高,其子为管守。 信陵君使人谓安陵君曰:“君其遣缩高,吾将仕之以五大夫,使为持节尉。”安陵君曰:“安陵,小国也,不能必使其民,使者自往请。” 使道使者至缩高之所,复信陵君之命。 缩高曰:“君之幸高也,将使高攻管也。夫以父攻子守,人大笑也。是臣而下,是倍主也。父教子倍。亦非君之所喜也。敢再拜辞。”

  使者以报信陵君,信陵君大怒,遣大使之安陵曰:“安陵之地,亦犹魏也。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社稷必危矣。愿君之生束缩高而致之。若弗致也,无忌将发十万之师,以造安陵之城。”安陵君曰:“吾先君成侯,受诏襄王以守此地也,手受大府之宪。宪之上篇曰:“子弑父,臣弑君,有常不赦。国虽大赦,降城亡子不得与焉。’今缩高谨解大位,以全父子之义,而君曰‘必生致之’,是使我负襄王诏而废大府之宪也,虽死终不敢行。”

  缩高闻之曰:“信陵君为人,悍而自用也。此辞反,必为国祸。吾已全己,无为人臣之义矣,岂可使吾君有魏患也。”乃之使者之舍,刎颈而死。

  信陵君闻缩高死,素服缟素辟舍,使使者谢安陵君曰:“ 无忌,小人也! 困于思虑,失言于君,敢再拜释罪。”

  【注】“魏攻管而不下”:[鲍本]补曰:管见前策。
  “安陵”:[鲍本]魏记注,召陵有安陵。
  “其子为管守”:[鲍本] 补曰: 秦攻韩管而得之。缩高之子为秦守者也。通鉴纲目,缩高之子仕于秦。
  “使道”:[鲍本]使人道之。
  “复信陵君之命”:复,复述。
  “今吾攻管而不下,则秦兵及我”:[鲍本]管在秦东,可以捍魏。 正曰:不得秦地,必受秦攻。
  “以造安陵之城”:造,到也,去也。
  “吾先君成侯”:[鲍本]赵主也。安陵属召陵,召陵属魏。而此谓成侯为先君,盖先时两属赵、魏,故上曰“犹魏”。
  “受诏襄王”:[鲍本]赵襄子。补曰:大事记引作“襄主”。
  “手受大府之宪”:[鲍本]大府,谓魏受诏襄子而受魏之宪,则此两属明矣。宪,法令也。正曰:大府之宪,即受诏于襄子者。
  “有常不赦”:常,纲常、常刑。
  “降城亡子”:以城投降的外逃者。亡子,此指流亡在外的人。
  “敢再拜释罪”:[鲍本]拜,所以谢也。以安陵释其罪,故谢。 彪谓:缩高之义直,而善处死。夫以信陵之愎而好遂,高不死,必加兵安陵,城破之日,固不免死,而以此死易一国之命,可不谓仁乎? 正曰:信陵君贤而服义,使其再闻安陵之辞,亦将翻然而悔矣。师不以直,逞欲残民,决不为也。缩高不忍须臾之死,而成其过,惜哉!


魏与龙阳君共船而钓

  魏王与龙阳君共船而钓,龙阳君得十余鱼而涕下。王曰:“有所不安乎?如是,何不相告也?”对曰:“臣无敢不安也。”王曰:“然则何为涕出?”曰:“臣为王之所得鱼也。”王曰:“何谓也?”对曰:“臣之始得鱼也,臣甚喜,后得又益大,今臣直欲弃臣前之所得矣。今以臣凶恶,而得为王拂枕席。今臣爵至人君,走人于庭,辟人于途。四海之内,美人亦甚多矣,闻臣之得幸于王也,必褰裳而趋王。臣亦犹曩臣之前所得鱼也,臣亦将弃矣,臣安能无涕出乎?”魏王曰:“误!有是心也,何不相告也?”于是布令于四境之内曰:“有敢言美人者族。”

  由是观之,近习之人,其挚谗也固矣,其自篡繁也完矣。今由千里之外欲进美人,所效者庸必得幸乎?假之得幸,庸必为我用乎?而近习之人相与怨我,见有祸,未见有福;见有怨,未见有德,非用知之术也。

  【注】“龙阳君”:[鲍本]魏之幸臣。正曰:幸姬也。策言美人,又云拂枕席,此非楚安陵君、鄢陵君、寿陵君、赵建信君之比。长孙佐辅于武陵等诗用“前鱼”字,皆以宫人言之。
  “走人于庭,辟人于途”:“辟”通“避”。佣人侍奉于庭,行人回避于途中。
  “必褰裳而趋王”:褰,揭也,牵提也。意为天下美女仍会纷至沓来而求宠于王。
  “有敢言美人者族”:族,灭族。
  “其挚谄也固矣”:挚,发自内腑。諂,谄媚。固,圆满,无懈可击。
  “其自纂繁也完矣”:“纂繁”:纂,编纂,编造;繁,繁琐,复杂。完,完美。意为,自己杜撰的一套具有复杂情节的说辞也够完美的。
  [鲍本]“纂”作“羃”,“繁”作“系”。《札记》今本“纂”作“羃”,“繁”作“系”,乃误涉鲍也。
  “庸必为我用乎”:[鲍本]我,谓欲进之人。 正曰:为我用,犹言如我宠,上句言未必得幸,此句言假使得幸,未必如我也。
  [鲍本]正曰:此策不知何王,未可以安釐、哀、襄之世,遂附之也。


秦攻魏急

  秦攻魏急。或谓魏王曰:“弃之不如用之之易也,死之不如弃之之易也。能弃之弗能用之,能死之弗能弃之,此人之大过也。今王亡地数百里,亡城数十,而国患不解,是王弃之,非用之也。今秦之强也,天下无敌,而魏之弱也甚,而王以是质秦,王又能死而弗能弃之,此重过也。今王能用臣之计,亏地不足以伤国,卑体不足以苦身,解患而怨报。

  “秦自四境之内,执法以下至于长輓者,故毕曰:‘与嫪氏乎?与吕氏乎?’虽至于门闾之下,廊庙之上,欲之如是也。今王割地以赂秦,以为嫪毐功;卑体以尊秦,以因嫪毐。王以国赞嫪毐,以嫪毐胜矣。王以国赞嫪氏,太后之德王也,深于骨髓,王之交最为天下上矣。秦、魏百相交也,百相欺也。今由嫪氏善秦而交为天下上,天下孰不弃吕氏而从嫪氏?天下必舍吕氏而从嫪氏,则王之怨报矣。”

  【注】“秦攻魏急”:鲍本始皇五年攻魏,取二十城。此元年。正曰:说见后。
  “或谓魏王曰”:[鲍本] 补曰: 孔丛子云:“秦急攻魏,魏王恐。或谓子顺曰,“如之何”?答曰,“吾私其计,然岂能贤于执政,故无言焉”。魏王闻之,驾如孔氏亲问焉,曰,“国亡矣,如之何”?对曰”云云。下文并同。
  “弃之不如用之之易也”:弃之,丢弃。用之,利用。
  “能死之弗能弃之”:死之,为之死守。弃之,放弃。
  “此人之大过也”句:[鲍本] 补曰:孔丛子注,言弃其地不如用其地,以攻守为易;死其地不如弃其地,以图存为易。盖当计其势如何尔,在弃之用之得其宜。
  “解患而怨报”:化解了国患,又排解了怨恨。
  “执法以下至于长輓者”:[鲍本]执法以下,执政之臣。长輓者,长为輓车之人。
  “故毕曰”:毕,尽,都。
  “嫪氏”:[鲍本]嫪毐,秦太后私人。
  “吕氏”:[鲍本]不韦也。此言与嫪氏耳。
  “以为嫪毐功”:[鲍本]因毐而割,故功在毒。
  “王以国赞嫪毐,以嫪毐胜矣”:[鲍本]毐贵矣,今又因之以割,是以魏助之也。以不败为胜。
  “王之交最为天下上矣”:[鲍本]补曰:孔丛子注,言太后德王,则秦不加兵,是乃王以此交秦,为天下之上矣。
  “孰不弃吕氏而从嫪氏”:[鲍本]时二人已交恶。
  [鲍本] 正曰:《大事记》以此章附见于始皇八年封嫪毐长信侯之下,谓嫪、吕争权,略见于此。景闵元年,秦拔二十城,策言亡地数百里,亡城数十,则此在后矣。二年,拔朝歌,三年,拔汲。 《大事记》所书,则拔汲之年。 所谓秦攻魏急者,盖其时矣。补曰:《大事记》曰,子顺进退有圣贤之风,宁忍出此乎?


秦王使人谓安陵君

  秦王使人谓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许寡人?”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善。虽然,受地于先生,愿终守之,弗敢易。”秦王不说。安陵君因使唐且使于秦。秦王谓唐且曰:“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听寡人,何也?且秦灭韩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为长者,故不错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请广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轻寡人与?”唐且对曰:“否,非若是也。安陵君受地于先生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秦王怫然怒,谓唐且曰:“公亦尝闻天子之怒乎?”唐且对曰:“臣未尝闻也。”秦王曰:“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唐且曰:“大王尝闻布衣之怒乎?”秦王曰:“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唐且曰:“此庸夫之怒也,非士之怒也。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聂政之刺韩傀也,白虹贯日;要离之刺庆忌也,仓鹰击于殿上。此三子者,皆布衣之士也,怀怒未发,休祲降于天,与臣而将四矣。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挺剑而起,秦王色挠,长跪而谢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谕矣!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注】“秦王”:[鲍本]始皇。
  “唐且”:[鲍本]“且”作“雎”。○下同。《札记》丕烈案:说苑作“且”。古今人表中中“安陵君唐雎”,即此也。吴氏正曰,唐且之名,见于策者不一,其论是矣,唯引新序“司马唐且”,误。此乃司马唐,衍“且”字。
  “秦灭韩亡魏”:[鲍本]灭韩,十八年。亡魏,二十二年。
  “请广于君”:[鲍本]广其地。正曰:设辞易地,实欲得之,当识其意。
  “以头抢地尔”:抢qiāng,碰,撞:如“呼天抢地”。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鲍本]僚,吴王。昭二十七年。
  “聂政之刺韩傀也”:[鲍本]傀,韩相,见韩策及刺客传。
  “要离之刺庆忌也”:[鲍本]吴越春秋,“要离,吴人。吴王阖闾欲杀王子庆忌,要离诈以罪亡,令吴王焚其妻子,走见庆忌,以剑刺之”。
  “仓鹰击于殿上”:仓,即苍。
  “休祲降于天”:[鲍本]休,吉征。祲,戾气。自三子言之为吉。正曰:《说文》祲,精气感祥也。此“休”字,犹言祥。
  “秦王色挠”:挠,屈服。
  “寡人谕矣”:谕,知晓。
  [鲍本]文尾注:雎自釐十一年请救,至是五十余年矣。彪谓:诸刺劫之士,自曹沫以至荆轲,皆不闻道,惟若唐雎者可也。为其激而发,不专志于此也。
  正曰:唐且之名,见于策者不一。秦策,应侯遣唐且载金之武安,散天下士。魏安釐王十一年,唐且说秦,是时应侯始相,雎老于魏,不应复为秦用,又一唐且也。且为魏说秦时九十余,至与信陵君语,相去十年,已百岁。为安陵君使秦,有灭韩亡魏之言,魏亡在始皇二十二年,上去说秦凡四十二年,决不存矣,又一唐且也。楚策,唐且见春申君,又一唐且也。新序,秦攻魏,司马唐且谏曰段干木云云,当文侯时,又一唐且也。愚谓,此策文甚明,而事多难言。以始皇之兵威,何惮于安陵而易以五百里地?是特为之辞而使之纳地耳!唐且之使愚矣。虽抗言不屈,岂终能沮之乎?荆轲之见也,匿匕首于图。秦法,侍者不得操兵,此云“挺剑而起”,何也?其辞固多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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