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八路军平型关大捷

一九三七年九月

抗日旌旗战局开，大军东出薄燕台。南方豪杰风雷动，团结救亡下山来。


兴国旅舍

一九三七年十月

兴城旅夜倍凄清，破纸窗前透月明。战斗艰难还剩我，阿蒙愧负故人情。

　　【注】陈毅同志为组建新四军而在江西革命老区收集整编红军游击队，这是路过江西兴国写的诗。兴国曾是红军时期江西军区司令部所在地，陈毅同志时任江西军区司令员。又概为陈毅悼前亡妻赖月明诗。

车过兴国老营盘

一九三七年十月

大战当年血海翻，今朝独上老营盘。荒台废址无人识，一抚伤痕一泫然。

　　自【注】1934年8月，余在此负重伤。

卫岗初战

一九三八年六月二十一日

弯弓射日到江南，终夜喧呼敌胆寒。镇江城下初遭遇，脱手斩得小楼兰。


赵溧阳参与校阅典礼答四首

一九三九年一月一日

元旦校阅

大纛凌空照万方，将军校阅踏晨霜。山呼抗战风雷动，立马东南扫镵枪。

元旦公宴

峨冠博带朋满座，耳热酒酣意气豪。三年抗战今朝乐，破敌收京赖我曹。

席间谈国共往事

山河破碎思前事，抗日合作看精诚。丈夫一怒安天下，横刀跃马取东瀛。

元夜火炬游行

归来大醉歌元夜，火炬烧天拥万人。如此军民邦国盛，待看战胜保和平。


无　题

一九三九年三月

春光照眼意如痴，愧我江南统锐师。豪情廿载今何在，输与红芳不自知。

　　【注】此为陈毅赠张茜诗。

由宣城泛湖东下

一九三九年

敬亭山下橹声柔，雨洒江天似梦游。李谢诗魂今在否，湖光照破万年愁。


夜过江阴履国防废垒有作

一九三九年

江阴天堑望无涯，废垒犹存散似沙。客过风兴敌惶急，军民游击满南华。


佳　期

一九四零年二月

烛影摇红喜可知，催妆为赋小乔诗。同心能偿浑疑梦，注目相看不语时。
一笑艰难成往事，共盟奋勉记佳期。百年一吻叮咛后，明月来窥夜正迟。

　　【注】此诗为陈毅同志与张茜同志在新四军江南指挥部所在地溧阳县水西村结婚之作。

送人赴泰州谈判抗日合作

一九四零年七月

停骖问我意何如？词婉情真再致书。军令今当斩马谡，歧途何事泣杨朱？
仲连智免蹈东海，武穆冤成走传车。凭君寄语强梁辈，摩擦自戕慎厥初。


记遗言

一九四零年十月

　　某女同志渡江遇敌负伤，临殁，同辈皆哭。乃张目曰：革命流血不流泪，言讫而绝。余闻而壮其言，诗以志之。

革命流血不流泪，生死寻常无怨尤。碧血长江流不尽，一言九鼎重千秋。

　　【注】女战士即李珉同志。
　

与八路军南下部队会师，同志中有十年不见者

一九四零年十一月七日

十年征战几人回，又见同侪并马归。江淮河汉今谁属，红旗十月满天飞。


内人东来未至，夜有作

一九四一年一月

足音常在耳间鸣，一路风波梦不成。漏尽四更天未晓，月明知我此时情。

　　【注】作此诗时，张茜同志正参加苏中滨海地区的反“扫荡”斗争，即将返回新四军军部。“内人”指陈毅后来的妻子张茜。

皖南事变书愤

一九四一年一月

嬴秦无道即今同，血债千重又万重。倒海翻江人呐喊，立将莫邪斩苍龙。


酬某君

一九四一年七月四日

淮南风雨惠佳章，良夜长吟齿颊香。愧我菲才惭大树，愿君戮力转沧桑。
妖氛未靖谁无咎，战局纡回见小康。莫道杞忧天不坠，可怜西狩正郎当。

虚传神话斩长蚺，白帝于今势正酣。欲破鸿沟思猛士，每观雁阵感征骖。
乘机突击围华北，反共阴谋见皖南。只手遮天愚妄极，是非自有国人谙。

廿年革命几人存，国共纠纷应细论。抗敌救亡凭正气，特工党恶凿离痕。
逋踪不少逃边境，胥首仍多系国门。何处光明留净土？还看敌后万军屯。

血战玄黄春复秋，光明黑暗竞神州。法西困兽拼孤注，极北辰星拱万流。
谋晋谢公饶善策，椎秦子房费深忧。战云转变还堪喜，正义风雷荡亚欧。


闻韩紫翁陷敌不屈而死，诗以赞之

一九四二年一月

忍视神州竟陆沉，几人酣醉几人醒？坚持晚节昭千古，誓挽狂澜励后生。
御侮力排朋党论，同仇谋止阋墙争。海陵胜地多人杰，信国南归又见君。

　　【注】韩紫翁，即韩国钧，字紫石，苏北著名的爱国士绅。他受我党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的感召，对新四军的抗日斗争表示支持。1941年秋，由于反共顽固派的出卖，他不幸身陷日伪之手，在敌人逼降面前，始终坚持民族气节，至死不屈。

韩紫翁挽诗

一九四二年五月

羡君才调挥毫健，闻耗无言热泪抛。陋巷闭门同伏胜，江南开府遇温峤。
虏庭骂贼母心沸，深闺易嫁青眸标。相逢地下当欣笑，模范夫妻万古昭。

苏北耆贤数海安，解纷杖策沥心肝。杞人惟恐青天坠，精卫难填碧海干。
推心忧国欣知鲍，接席多缘幸识韩。知音寥落天涯感，一读遗书一惘然。

秋容老圃胜东篱，巾履肃然此孑遗。波翻淮海龙蛇斗，变起萧墙燕雀危。
天心已厌玄黄血，人事难评黑白棋。鲁连赉志埋幽恨，痛快亲仇忍一思？

穆穆温温六十秋，斜阳鞭影照孤丘。文章班马能臧否，书法颜欧论好尤。
林下疏河忧众庶，晚年抗节挫倭酋。壮哉易箦无多语，何日全师复九州？

蜂起狐鸣恣鼓吹，鸿轻泰重正当时。数通函电存遗爱，无数人心向义师。
五年晚节矜遒劲，十万貔貅任怨訾。一尊酒酹西风冷，惆怅人天知不知？


“七七”五周年感怀

一九四二年七月

即今抗战艰难日，累累新坟启我思。五年碧血翻沧海，一片丹心照汉旗。
国中忍见儿皇立，朝内惟谋萁豆炊。九仞为山争一篑，同仇敢与亿民期。


次韵答阜东庞、杨二先生

一九四二年夏

答杨芷江先生

光明黑暗搏神州，抗战年来禾黍秋。胡马窥江贼投敌，权奸误国我深忧。
吴王老去枚乘在，越国重兴范蠡谋。耆旧淮南多惠助，飘摇风雨济同舟。


答庞友兰先生

杖国精神日日新，诗怀坦荡笑谈频。思医国病求团结，先固初基救众民。
敢以直言参议席，每于吾党寄同情。莫谓疏狂疑此老，丰姿再现海安身。

　　自【注】投敌系谓李长江辈。

湖海诗社开征引

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十日

1942年11月20日，反“扫荡”准备中倚马走笔。

今我在戎行，曷言艺文事？慷慨每难免，兴会淋漓至。
柔翰偶驱策，婉转成文字。不为古人奴，浩歌聊自试。
师今亦好古，玩古生新意。大雅未能跻，庸俗早自弃。
李杜长已矣，苏黄非我类。韩孟能硬瘦，温李苦柔媚。
元白自清浅，刘陆但恣肆。降及元明清，风格愈下坠。
微时工穷愁，达时颂高位。一生营营者，个人利禄累。
艺文官僚化，雕虫尽可废。岂无贤与豪，诗骨抗权贵？
仅存气节耳，高压即粉碎。封建为基础，流变益疡溃。
晚近新诗出，改革仅形式。其中洋八股，列位更末次。
应知时势变，新局启圣智。人民千百万，蓬勃满生气。
斗争在前茅，屈伸本正义。此中真歌哭，情文两具备。
豪气贯日月，英风动大地。万古千秋业，天下为公器。
先圣未能此，后贤乏斯味。若无大手笔，谁堪创世纪？
嗟予生也鲁，空有运斤意。淮南多俊贤，历代挺材异。
诗国新疆土，大可立汉帜。薄言当献芹，文坛望新赐。

　　【注】湖海诗社是陈毅同志与新四军、苏北根据地文化界人士共同发起的文艺团体，在发起缘起中曾说明用陈元龙“湖海之士”的故典，因军长（即陈毅同志）而为命名原因之一。后来又名湖海艺文社。

祝刘伯承将军五十寿辰

一九四二年十二月

将军老益壮，戎马三十年。论兵新孙吴，守土古范韩。
苦学入梦寐，劳生历艰难。弹触一目眇，枪伤遍体瘢。
斗争更坚决，冬青耐岁寒。君在黄河北，我在淮泗南。
军前专征伐，敌后拯黎元。举杯祝远道，康强慎食眠。


送沈、张诸君赴延安

一九四二年冬

岁暮天寒曙色新，停杯驻马送君行。华东小住情无限，又向天涯事远征。

万里长征不计程，指津自有北辰星。太行山上辞残雪，延安城头望柳青。

刀丛出入历艰辛，且喜刀丛自有春。穿插敌防千百里，壮游堪羡快平生。

八载睽离望关陕，五年风雨仗延安。故人相见问消息，敌后荆榛仔细看。


淮海区会议题词

一九四二年冬

垂杨系马晚来风，树影森森照碧空。芦花飞起四围白，抗战淮涟第五冬。


病中吟二首

一九四二年冬

其一

　　【注】陈毅同志进入中年之后，曾患多种疾病，一度卧病在床。本篇反映了他当时的心情。

淮河晚眺

一九四三年春

柳岸沙明对夕晖，长天淮水鹜争飞。云山入眼碧空尽，我欲骑鲸跋浪归。

　　【注】
　　1938年三四月，江南、江北的红军游击队分别在皖南和皖西集结，组建起新四军一、二、三、四支队后，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部队一直在皖南一带活动，陈毅和粟裕等则遵照中央指示和军部部署率部东进，先后开辟江南、苏北根据地。 1941年1月，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发生了，新四军军部及所属皖南部队九千余人，在遵照国民党军事当局的命令并经中共中央同意，移师北上时，在泾县茂林地区突遭预先埋伏的国民党军七个师八万余人的包围袭击，除两千余人突围外，大部分壮烈牺牲或被俘。军长叶挺被无理扣押，副军长项英在突围后被叛徒杀害。事变发生后，陈毅临危受命，被中央军委任命为新四军代军长，刘少奇为政治委员。新的新四军军部在苏北盐城宣告成立。 1941年8月以后，随着战场局势的发展变化，新四军军部先后由盐城转移至北路马、侉周村、停翅港、单家港等地。1942年12月下旬，军部和华中局机关及直属队开始由苏北阜宁根据地向淮南根据地转移，1943年1月10日,安全到达目的地──洪泽塘湖南岸盱眙县黄花塘。这首《淮河晚眺》就是作者移居黄花塘，饱览了淮河两岸的美丽风光之后写成的。

大柳巷春游

一九四三年春

淮水中分柳巷洲，平沙绿野嫩丝抽。春郊试马优游甚，难得浮生似白鸥。
为惜春残共举杯，番番风雨苦相催。人间好景随时在，满眼梨花锦作堆。
十里长淮步月迟，阑珊灯火启情思。旧歌不厌人含笑，抗战新声更展眉。


淮河对弈

一九四三年春

围棋花下镇日间，君醉起舞我欲眠。风动落英香满座，拈花微笑意陶然。


纵　谈

一九四三年春

不弃葑菲再纵谈，民生国计话艰难。澄清局势今可见，群彦相看笑冁然。



玉楼春·题《击楫词》

一九四三年

青莲词笔多风韵，万水千山皆是恨。吴头楚尾血潮翻，沪渎香江珠泪迸。

我读君诗情相近，深触灵魂几欲混。眼前兵马事方多，胜利待公出头阵。

　　【注】《击楫词》的作者是李一氓同志，当时他是淮北抗日根据地的负责人。

赠张云川先生四首

一九四三年夏

其一

彩凤忽东翔，万里载德声。天心赞民主，舆论器同盟。
社会薄乡愿，狂狷丑令名。抗建永合作，吾党寄深情。

其二

浊醪难为量，数值佳客觞。寇氛长弥漫，民气斯坚强。
六年抗战血，百计斗清乡。痛心姬汉运，磨擦鬼凄凉。

其三

敌后起征装，早夜试星霜。跋涉济时志，款段策安邦。
神驰淮泗道，梦绕嘉陵江。路殊道不别，珍重惜流光。

其四

春风取花去，酬我以清阴。海泽良饶沃，山岚足苦辛。
温温君子度，桓桓壮士心。乔木莺迁侯，重游锡玉音。

　　【注】张云川先生当时由大后方来苏北抗日根据地考察，临别时陈毅同志以本篇四首诗相赠。

过微山湖

一九四三年十二月

横越江淮七百里，微山湖色慰征途。鲁南峰影嵯峨甚，残月扁舟入画图。


哭彭雪枫同志(八首)

一九四四年九月

其一

淮北哀音至，灯前意黯然。
生平共忆想，终夜不成眠。

其二

吾党匡天下，得君亦俊才。
壮哉身殉国，遗爱万人怀。

其三

雄气压陇海，英风断淮河。
荣哀何有尽，万众泪滂沱。

其四

整风事不易，自省为更难。
洗濯冒冰雪，钦君不畏寒。

其五

吾人事革命，生死本寻常。
所痛风云急，中原丧栋梁。

其六

服务人民事，廿年战血红。
知君无限恨，未得饮黄龙。

其七

当年老战士，今有几人存？
新生千百万，浩荡慰忠魂。

其八

尔我竟长别，多年患难同。
我身惜后死，永矢贯初衷。

　　〔注〕彭雪枫（1907年9月9日-1944年9月11日），生于河南省南阳市镇平县，中国工农红军和新四军杰出指挥员、军事家，参加过第三、四、五次反围剿，二万五千里长征，组织过土成岭战役，两次率军攻占娄山关，直取遵义城，横渡金沙江，飞越大渡河，进军天全城，通过大草原。他投身革命20年，被毛泽东、朱德誉为“共产党人的好榜样”。1944年9月，彭雪枫同志在亲临前线指挥战斗时，不幸中流弹牺牲，时年三十七岁，是抗日战争中新四军牺牲的最高将领之一。

雪夜行军

一九四七年二月

泰山积雪，沂水坚冰。冲破黑夜，奋迅行军。
杀敌气壮，万众同心。擒贼擒王，共祝新春。


孟良崮战役二首

一九四七年五月

其一

孟良崮上鬼神号，七十四师无地逃。信号飞飞星乱眼，照明处处火如潮。
刀丛扑去争山顶，血雨飘来湿战袍。喜见贼师精锐尽，我军个个是英豪。

其二

我军个个是英豪，反动王牌哪得逃。暴戾蒋朝嗟命蹇，凄凉美帝怨心劳。
华东战局看神变，陕北军机运妙韬。更喜雨来催麦熟，成功日近乐陶陶。


五 古

　　一九五四年仲春，由京返宁，感触纷来，慨然命笔。不作诗词久矣。观宇宙之无穷，念人生之须臾，反复其言，以励晚节。

十月来返宁，仲春归旧筑。桃李尚末开，庭革初放绿。
柳榆合鹅黄，苍松间翠竹。大地已回春，生意遍万物。
昨宵步凉月，身心乐幽独。今晨一开窗，红日照满屋。
琴书久不理，笔砚亦荒芜。鼓旧有来访，畅叙共祝福。
同话冬徂春，艰难毒龙伏。吁嗟我与汝，沧海之一粟。
慎之又再慎，谦逊以自束。后车善择途，前车一再覆。


七古·手莫伸

一九五四年

乘车过雪峰

一九五六年四月

读时下杂文，因忆鲁迅，为长歌志感

一九五七年三月

我爱读杂文，鲁迅作者最。打击方向准，是非严分类。
甘为孺子牛，敢与千夫对。一生无媚骨，至死不饶罪。
又加文辞美，讽刺有深味。以前在延安，有个王实味。
他亦写杂文，讽刺颇尖锐。笑衣分三色，笑食分几类。
骂我演京戏，骂我开舞会。其实在彼时，延安艰苦倍。
重庆有老蒋，两京踞敌伪。实味均不打，专与革命对。
鄙哉野百合，甘为敌作祟。我话说到此，有人起反对：

你是不民主，加人诽谤罪。我们学鲁迅，何干王实味？
难道谈工作，缺点应隐讳？请看许多人，主观又浪费。
若是予赞扬，何以改愚昧？照汝之标签，闭口加酣睡。
事情搞坏了，晚矣空悔愧。近来杂文多，争鸣生气倍。
每天我必看，愈看愈有味。莫非八股少，你反掉眼泪？

我说同志们：不必生怨怼。遇事多用脑，深入本质内。
近来杂文多，固然很可贵。但应加区别，有对与不对。
对者提问题，敌我不一类。对敌不客气，目的在粉碎。
对我作教育，似开批评会。成绩与缺点，样样计在内。
不是乱讽刺，故意入人罪。既不作调查，又不当面对。
只是据传闻，夸大加几倍。仿佛这几年，样样都倒退。
自己乱阵容，敌人喊万岁。那里象鲁迅？活活王实味！



赠缅甸友人

　　1957年12月14日，中国副总理陈毅在陪同周恩来总理访问缅甸时挥毫赋诗《赠缅甸友人》，赞颂中缅两国间的“胞波”友谊。诗文如下：

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彼此情无限，共饮一江水。
我吸川上流，君喝川下水。川流永不息，彼此共甘美。
彼此为近邻，友谊长积累。不老如青山，不断似流水。
彼此地相连，依山复靠水。反帝得自由，和平同一轨。
彼此是胞波，语言多同汇。团结而互助，和平力量伟。
临水叹浩淼，登山歌石磊。山山皆北向，条条南流水。

　　【注】胞波：即缅甸语兄弟。

枣园曲

一九五九年十月，重访延安作。

　　停车枣园路，记从前，人民革命，中央曾驻。小米步枪对大敌，斗争真个艰苦。试追寻，领导高处，深知人心有向背，敢后发制人歼强虏。论功业，空前古。

　　先生雅量多风趣，常巾履萧然酣睡，直过卓午。起来集会谈工作，每过凌晨更鼓。喜四面山花无数，延河水伴秧歌唱，看诗词大国推盟主。我重来，欢起舞。

示丹淮，并告昊苏、小鲁、小珊

　　一九六一年七月，小丹远行就学，余适因公南行，匆匆言别，不及细谈。写诗送行，情见于辞，不尽依依。望牢牢紧记，并告诸儿女。

一

　　〔注〕客里空，是苏联卫国战争初期的话剧《前线》中的一个爱讲假话、华而不实的人物。

青　松

一九六一年十二月

大雪压青松，青松高且直。白雪层层压，青绿更易识。
覆盖与披戴，相映见奇异。不辞烈风吹，风吹更挺立。
反视杨与柳，随风而委迤。俯仰尽由人，岂能与松齐？


冬夜杂咏十首

　　小序云：一九六○年冬夜大雪，长夜不寐。起坐写小诗若干段，寄兴无端，几乎零乱。迄今事满一年，不复诠次。送登诗刊，以博读者一粲。一九六一年十二月一日仲弘记。

青松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要知松高洁，待到雪化时。

红梅

隆冬到来时，百花迹已绝。红梅不屈服，树树立风雪。

幽兰

幽兰在山谷，本自无人识。只为馨香重，求者遍山隅。

秋菊

秋菊能傲霜，风霜重重恶。本性能耐寒，风霜其奈何？

含羞草

有草名含羞，人岂能无耻？鲁连不帝秦，田横刎颈死。

亡羊

亡羊惧岐路，染丝悲墨子。我亦厌淡红，恶其乱朱紫。

长江

有人雄今古，游泳渡长江。云此得宽余，宇宙莽苍苍。

故乡

公社遍故乡，到处是桑园。蚕娘两万人，一年八季蚕。

吾读

吾读长短句，最喜是苏辛。东坡胸次广，稼轩力如虎。

一闲

志士嗟日短，愁人知夜长。我则异其趣，一闲对百忙。

〔冬夜杂咏十首终〕


六十三岁生日述怀

一九六四年八月

六十三岁满，六四即启程。五次大革命，一个跟队人。
一喜得锻炼，一喜工作勤。一喜有错误，痛改便光明。
一喜得帮助，周围是友情。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
有时难忍耐，猝然发雷霆。继思不大妥，道歉亲上门。
于是又合作，相谅心气平。大大开生面，红日散乌云。
有时左起来，性急不准停。便想几朝夕，革命大功成。
谁知办不到，失败悔莫名。有时又犹豫，缓慢动摇频。
蹉跎费岁月，时机便难擒。几次左与右，细节不必陈。
中夜尝自省，悔愧难自文。还是鼓勇气，改正再前行。
灵魂之深处，自掘才可能。党既能谅我，我亦谅别人。
别人更谅我，互励互除乘。这是好作风，能使组织纯。
这是大公道，谁能更持平？只有共产党，敢于大合群。
人民拥护党，党依靠人民。我是一党员，更应献至诚。
个人太渺小，党群才万能。念我数十年，庸碌愧声闻。
今后几时期，正路再遵循。百年谁不死，从来无老彭。
写诗以自励，聊以剖心情。马列最伟大，世界正归心。


题西山红叶

一九六六年

西山红叶好，霜重色愈浓。革命亦如此，斗争见英雄。
红叶遍西山，红于二月花。四围有青绿，抗暴共一家。
红叶布山隅，中右色朦胧。左岸顶西风，欢呼彻底红。
伸手摘红叶，我取红透底。浅红与灰红，弃之我不取。
书中夹红叶，红叶颜色好。请君隔年看，真红不枯槁。
红叶落尘埃，莫谓红绝矣。明春花再发，万红与千紫。
题诗红叶上，为颂革命红。革命红满天，吓死可怜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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