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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本新注文言小说《聊斋志异》

清·蒲松龄 Pu Songling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繁星读书网整理编校
 


◎ 卷三


霍生

 

  文登霍生<1>,与严生少相狎,长相谑也;口给交御,惟恐不工。<52>霍有邻妪,曾与严妻导产。偶与霍妇语,言其私处有赘疣<3>。妇以告霍。霍与同党者谋,窥严将至,故窃语云:“某妻与我最昵。”众不信。霍因捏造端末<4>,且云:“如不信,其阴侧有双疣。”严止窗外,听之既悉,不入径去。至家,苦掠其妻;妻不伏,搒益残。妻不堪虐,自经死。霍始大悔,然亦不敢向严而白其诬矣<5>。

  严妻既死,其鬼夜哭,举家不得宁焉。无何,严暴卒,鬼乃不哭。霍妇梦女子披发大叫曰:“我死得良苦,汝夫妻何得欢乐耶!”既醒而病,数日寻卒。霍亦梦女子指数诟骂,以掌批其吻。惊而寐,觉唇际隐痛,扪之高起,三日而成双疣,遂为痼疾<6>。不敢大言笑,启吻太骤,则痛不可忍。

  异史氏曰:“死能为厉<7>,其气冤也。私病加于唇吻<8>,神而近于戏矣。”

  邑王氏,与同窗某狎。其妻归宁<9>,王知其驴善惊,先伏丛莽中,伺妇至,暴出;驴惊妇堕,惟一僮从,不能扶妇乘。王乃殷勤抱控甚至<10>,妇亦不识谁何。王扬扬以此得意<11>,谓僮逐驴去,因得私其妇于莽中<12>,述衵裤履甚悉<13>。某闻,大惭而去。少间,自窗隙中见某一手握刃,一手捉妻来,意甚怒恶。大惧,逾垣而逃。某从之,追二三里地不及,始返。王尽力极奔,肺叶开张,以是得吼疾<14>,数年不愈焉。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文登:县名。请代属登州府,今属山东省烟台市。
  <2>狎:戏耍,玩耍,玩弄。谑:开玩笑,嘲弄。口给,口辩。交御,互相斗口。《论语·公冶长》:“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集注〕御,当也,犹应答也。给,辩也。
  <3>赘疣[zhuì yóu 坠尤]:肉瘤刺瘊之类。《庄子·大宗师》:“附赘悬疣。”
  <4>端末:犹言首尾、始末,指事情原委、过程。
  <5>白其诬:承认自己的欺骗或诬蔑。诬,欺骗诬蔑之言。
  <6>痼疾:久治不愈的病。
  <7>厉:厉鬼,即恶鬼。
  <8>私病:生在阴处的病。
  <9>归宁:回娘家省亲。宁,问安。
  <10>抱控:抱其人,控其驴;扶某妻乘坐。
  <11>扬扬:得意的样子。
  <12>私:奸污。
  <13>衵[ 匿]裤履:贴身的衣、和鞋子。《说文》:“衵裤,日日所常衣。”即近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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