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护士回忆给毛泽东当舞伴的经历
摘自《毛泽东的最后岁月》 郭金荣 著
孟锦云,是个湖北姑娘,12岁就考入了空政歌舞团。还是少年时代的小孟,就已楚楚动人:身材颀长,皮肤白晰,容貌秀丽,特别是那一双明澈如水的眼睛,总像在诉说着什么。一眼看上去,她就是个舞蹈演员的好苗子。她被选进了舞蹈学员班。这是1959年的事情。
那时候,中南海的首长们,常性的娱乐活动就是跳舞。几乎每周有一两次,一般安排在周三和周六。军队文工团,从政治上比较可靠,每个团员都过了一道道入伍的政审。从组织上,便于调动,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纪律严明。
空政歌舞团的一些舞蹈演员,过了政治上、作风上、生活上的严格审查之后,可以进中南海,去完成陪首长跳舞的任务。
那时的小孟,只有14岁,按理是没有资格承担这样的任务的。去中南海跳舞的是些老同志,当然,所谓“老”,其实也不过只有二十几岁。但天长日久,这些老同志有的结了婚,有的要生孩子,再加上演出任务也重,因而领导过请示批准之后,就决定带些小学员进去见习见习,熟悉熟悉,好接老同志的班,孟锦云就是被选中的小学员中的一个。
1963年4月的一天,当小孟听说让她去中南海“出任务”时,她的心禁不住怦怦地跳着,是紧张,是兴奋,还是胆怯,也许是这一切的综合吧!总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按捺不住自己的激动。以前常看到一些老同志被车接走了,人们不敢打听。她们的去向,她们去执行的任务,她们回来之后,那种春风得意的样子,毕竟被人们猜到或听到了一些真情。
小孟终于也要加入这个令人羡慕的行列之中,她也可以去中南海了。
这是个星期六的下午,小孟和七八个文工团员早早地换好便服。6点多钟,中南海开来了一辆吉普车,她们挤挤挨挨地坐了过去,由北海那边驶向中南海。车上她们也不说什么,此时,她们不需要什么语言的交流。车从灯市口同福夹道的大院出发,不一会儿就从北门进入了中南海。车停在一栋中国古典式的建筑物门口,她们下了车,被人带领着,脚步轻盈,匆匆地走过一条长廊,看到一个敞开的红门,门额上写着“春藕斋”。她们走了进去,先是脱挂衣帽的门厅,再进一道门就是舞厅了。这时的舞厅里显得很安静,只有几个工作人员在忙着摆放茶点,小声地试放音乐。
小孟和几个女伴坐在软垫靠背椅上等候,老同志此时显得轻松随便,她们之间还不时地小声谈论着什么。而新来的小孟却紧张,眼前的一切使她感到新奇,但又似乎和临来之前所想象的大相径庭。这里不是想象的水晶宫,也不是故宫里的金銮殿,这里是一个显得安谧、恬静的大厅,光线柔和,四周的沙发、软椅干净得一尘不染。这里的一切显得舒适,虽然是中国古典式的大厅,但内部的装修又是现代化的,白色帷幔几近垂地,闪着亮光的暗黄色的地板,镶嵌在墙上的造型各异的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有的像一串串葡萄,有的像美人鱼,有的又像火炬,有的像马蹄莲。
小孟环视着,发现舞厅右角有个小舞台,这大概是乐队伴奏的地方吧?舞厅的左侧还有一个门与走廊相通。看着,等着,她的心稍稍平静了些。
7点多钟,文工团员们一阵骚动,有人起立,有人轻轻叫了一声,“朱老总!”朱老总首先来到,他步子迈得大而有力,他挺胸昂首,腰背挺直,穿一件白布衬衣,灰色西装裤。他的脸色是黑红色的,他的一举一动仍保持着军人的风采,他哪里像个70多岁的老人!小孟跟着老同志走上去,老同志把新来的小同志一一介绍给朱老总,这时小孟却一点也不紧张了,真奇怪。
不一会,刘少奇和王光美也来跳舞。他俩的舞步平稳而轻快,不像朱老总跳舞,朱老总的跳舞,简直像是在操练。
晚上10点多钟,舞厅里的人忽然纷纷起立,乐曲停止,舞步停驻,毛主席来了。
毛主席从左侧那个红门稳步走入舞厅。小孟站在那里,痴痴地,忘了自己,忘了周围的一切。这就是毛主席?“东方红,太阳升,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她耳边突然响起了这首歌。毛泽东,就是眼前这个人吗?就是这个离自己不到两米远的人?他虽高大,但他也如凡人般地微笑着,向众人点头。他是领袖,他也来跳舞?这一切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这的的确确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毛主席来了,他的装束极为随便。自然,大概越是领袖,越不需要打扮吧,他本身的内容已足以使人注目了。只见他一身灰色中山装,并不笔挺,袖筒又肥又长,几乎遮手一半,特别是那条过分肥大的裤子,更显得宽松,舒适,更增添了洒脱之感。
主席已坐在专门为他准备的沙发上。一名服务员端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放着白色的打湿了的毛巾,毛主席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和手。只见服务员小声跟主席讲了句什么,主席轻轻点点头。不多时,小舞台上的乐队奏起了舞曲。在众人目光的集中之下,一个女文工团员,一个常来跳舞的老同志,走到主席面前,微微倾身,伸出臂掌,作出邀请姿势,主席会意,站起来,与那个文工团员跳起了舞。
全场人的目光,像舞台的追光一样,在追随着主席和那个文工团员。
小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主席如何跳舞。主席的舞步很大,总是在地板上蹭着,他高大的身躯不怎么灵活地在移动着,像在蹭着地板走步。一边跳,主席还一边与那个文工团员谈天。主席并不像初学跳舞的人那样,总往脚底下看。他显得很轻松,毫不拘泥。这大概是必然的,作为一国之首的主席,有什么放不开呢?一个舞曲演奏完毕,很巧,正好转到为主席设置的沙发那儿,那位文工团员用手往沙发那边一伸——说巧,也是人为安排出来的“巧”。乐队的指挥在处理一段舞曲时,要观察主席跳舞的位置,跳了几圈之后,指挥要让乐曲停得恰到好处,也就是正好主席转到他的沙发那儿时,舞曲也自然结束。
这不能不是进中南海为首长们,为毛主席的舞会伴奏时,乐队演奏的特殊技巧,为此他们是反复训练,摸索过的。从指挥到乐队队员,哪一个不是怀着无限幸福、无限荣耀、无限崇敬的心情来为首长服务呢,那一切的安排当然是万无一失的。乐队队员自然也是同舞蹈演员一样,过严格挑选的,出身不好、表现不好的人,很难有这种机会。
主席和那个文工团员停在了主席的沙发那儿,女文工团员用手往沙发那边一伸,主席便走向沙发,坐下来休息了。
小孟观看着这里发生的一切。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主席,仿佛要尽量从他身上发现出些秘密来,但看着看着,那种神秘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主席是领袖,也是个凡人呢。他不也在说,也在笑,也在随着广东音乐的舞曲,一步步向前向后,向左向右地走着跳舞吗?
又一首舞曲开始了,是欢快的《喜相逢》。主席侧脸,好像突然发现了小孟,他对她笑了。小孟也在意识到的一刹那间,向着主席报之一笑,有点尴尬,有点生硬,有点不自然。她太没有思想准备了,但机敏的小孟毕竟看出了主席的意图。她的感觉,她的判断是绝对准确的,她慌忙站起来,向主席面前走去,做出了请主席跳舞的邀请动作,也学着前面那个老同志的样子。主席笑着,微笑着站起来,拉住了小孟的手,同她向舞场里走去。这时,小孟真有点手忙脚乱了,刚刚消失了的神秘感又升腾起来,刚刚平静了的心又猛烈地跳动起来。她慌忙上阵,不知该怎么跳舞,什么节奏、音乐、舞步,都成了模糊的一片。她不知该进哪只脚,该向哪一边转。此时的小孟有如腾云驾雾,晕晕糊糊。主席依旧对她微笑,已看出了她的慌乱。主席轻轻松松地对她说:“小同志,别紧张,你的舞步不错嘛。”
跳着跳着,小孟又逐渐感到轻松了。人的情绪就是这样,再紧张的情绪,也不会永远持续着,这大概是人体的自然规律。
“你是新来的?”
“我第一次来。”
“怪不得没见过你。小同志,叫什么名字?”
“孟锦云。”
“噢,孟锦云,跟孟夫子同姓。这个名字好听,锦上添云比锦上添花还美呢。你是什么地方人?”
“是湖北武汉。”
“噢,湖北,一湖之隔,是我的半个小同乡呢!”
跳舞,闲聊,小孟感到主席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主席的亲切自然驱散了小孟的紧张、慌乱感。
就这样,她和毛主席认识了。
之后,小孟几乎每周都要去中南海参加舞会,每次都要和主席跳舞,主席总是亲切地称她半个小同乡。
小孟开始在主席面前无拘无束了。她的单纯、机敏、活泼,她充满了稚气的发问,常常引得主席开怀大笑。
“主席,您嘴巴下面有一个痣子,听我奶奶说,这是有福气的痣子呢。”
小孟望着主席,笑眯眯地说。
主席听了,看到小孟白白净净的脸蛋上,也有一个小小的痣子,便笑着说:
“你的脸上也有一个痣子,那你也有福噢。”
“那可不是,您的痣子是湖南痣子,我的痣子是湖北痣子,长的地方不一样。”
主席听了小孟的回答,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没想到,你还是个小九头鸟呢。”
“什么?九头鸟?”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九头鸟可厉害呢。”
“那也就是说,你这个小九头鸟很厉害啦。”
“我可不愿意当九头鸟,我不愿意人家说我厉害。”
“噢,还有这么大的顾虑?我可愿意当个九头鸟呢,只是想当而当不上噢。”
“我觉得九头鸟不好听,怪可怕的。嗳,我们武汉的黄鹤楼您去过吗?”
小孟又转了个话题。
“黄鹤楼?黄鹤知何去,剩有游人处。”
提到黄鹤楼,主席显然是想起了他写的那首词,脱口便吟了两句。
主席和小孟交谈着。武昌鱼的鲜美,孝感麻糖的甜香,东湖的美景,龟山蛇山的故事,武当山的传奇毛泽东都是那么了解。那熟悉的神情,仿佛是在谈论自己家乡屋前的水塘、屋后的翠竹一样。
小孟在主席面前显得很少有框框,稚气十足,又妩媚动人。她脸颊上常出现的,似乎特意酿成的小酒窝,更增添了她的娃娃似的可爱。她那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总有一种探索的神情。
主席对新来的小同志很喜欢,而对他的半个小同乡——孟锦云,尤其喜欢。
渐渐地,这些小同志,已取代了那些老同志。
中南海的舞会,仿佛是一座桥梁,联系着这些文工团员和中南海里的大人物们,周复周、月复月,年复年。
中南海的舞会啊,瞬间的快乐,曾带给人们永恒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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