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进步青年网 2015年05月14日　繁星读书网整理编辑
 

 
　　最近有同学提出有关红色高棉的问题。东南亚小国柬埔寨，因为有红色高棉这个和纳粹德国并列的“魔鬼”，知名度大大提升了。红色高棉，“红色”是双关语，既描述这片土地的颜色，又是柬埔寨共产党的代名词。它是一个成功实现农村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政权的党，执政时期从1975年4月17日，以柬埔寨民族解放军占领首都金边算起，到1979年1月7日金边被越南军队攻占时止，一共三年零八个月二十天。

　　然而，据说红色高棉执政期间，柬埔寨发生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共产主义黑皮书》控诉红色高棉犯下了反人类罪。柬埔寨一共死了多少人呢？从40万到300万的说法都有（这样的数字‘演绎’有点似曾相识吧？）。目前网上所传最多的是200万人死亡，这是大约三分之一当时的柬埔寨人口。

　　下面的话在网上比比皆是：“按被杀害的人及全国人口比例来计算，这是20世纪中最血腥暴力的杀戮之一，这是历史上最惨烈的屠杀事件之一。”“红色高棉执政时期是柬埔寨历史上，甚至人类历史上最黑暗最恐怖的一段时期。在柬埔寨几乎没有任何一家人能够在这段时间幸免，不少家庭全家遭遇灭门。”2014年，两名在世的红色高棉前最高领导人被柬埔寨特别法庭判处无期徒刑。看来这反人类罪已经板上钉钉了。

　　事实真相到底如何呢？让我们从柬埔寨历史说起：

　　1.历史上，柬埔寨长期受越南奴役，19世纪沦为法国殖民地。1953年柬埔寨脱离法国殖民统治，赢得独立，1965年西哈努克亲王继位。西哈努克奉行两头不敢得罪的中立外交，中国、北越他不得罪，美国为首的资本主义世界也不愿得罪。当然对内他也镇压当时的柬共。然而正在忙于越南战争的美国对西哈努克政府的两边讨好政策深为不满，美国要求柬埔寨助战，遭西哈努克的拒绝后，美国目标转向柬军方，开始扶持朗诺将军。

　　2.1970年3月18日美国策动柬右翼势力朗诺、施里玛达等趁西哈努克出国之际发动政变，废黜西哈努克，从此柬埔寨陷入内战。政变次日，朗诺就批准美军出动庞大的B-52机群，地毯式轰炸柬埔寨东部的“胡志明小道”，美国军事顾问被派往金边政府军中。

　　此时，红色高棉坚持高举抗美救国的大旗。大敌当前，西哈努克也和柬共捐弃前嫌，结成统一战线。5月5日柬民族团结政府成立，西哈努克任主席，柬共的乔森潘担任副首相。
　　美国飞机对红色高棉控制区和游击区进行狂轰滥炸后，红色高棉领导的武装力量迅速壮大。美国傀儡朗诺哀叹：“红色高棉是一支很难对付的军队。”1971年底抵抗力量粉碎朗诺政府的“真腊二号”军事行动，已取得战场上的主动。只是由于美国的直接支持，伪政府才苟延残喘。美机的狂轰滥炸一直延续到1973年（1973年3月到1973年8月，美国研究认为光这五个月的大轰炸就造成25万人的死伤。），1973年8月美机停止轰炸。民族解放武装力量发展到5万人，解放了90％以上的国土，完全控制金边外围地区。1975年元旦，抵抗力量发起总攻。4月17日，金边挂起了白旗。

　　3.1975年4月17日──1979年1月7日，就是三年零八个月二十天的红色高棉执政时期。1973年，美国从越南撤退。1975年，越南实现了国家统一。然而，统一后的越南，在苏联支持下，走向地区霸权主义道路。1978年12月25日，越南10万“志愿军”兵分七路入侵柬埔寨。1979年1月7日越军占领了柬首都金边。次日越南成立傀儡政府韩桑林政权，即“柬埔寨人民共和国”。民柬执政时代结束。

　　4.红色高棉重新整编军队，在西北和西南山区建立根据地，进行有组织的武装抵抗斗争。1982年6月，民柬、西哈努克和宋双三方决定成立民柬联合政府。西哈努克任主席，乔森潘任副主席兼国民军总司令，宋双任总理。1981年后民柬国民军逐渐恢复了元气，摆脱被动防御。越军旱季进攻，国民军雨季出击。越军在边境围剿，国民军则分散进入内地打游击，开辟新的根据地。

　　5.1989年9月越南从柬埔寨撤军。1991年10月23日，柬冲突四方在巴黎签署《巴黎和平协定》，并在联合国监督下进行大选，组成新政府。从1992年2月起，联合国陆续派出2.2万工作人员，花费近28亿美元来帮助柬实施和平协定。和平终于降临这个苦难深重的国家。红色高棉战略失策抵制大选，最终于1998年瓦解。

　　再说说柬埔寨的人口数：

　　1.柬埔寨的人口统计工作很不正常。1921年在法国殖民时期由法国殖民政府进行过一次人口统计，自1953年独立以来至1997年的40多年中，柬埔寨只是在1962年进行过一次较为全面和系统的人口普查。这次人口普查的结果表明，当时柬埔寨总人口为574万。此后以来的30多年中，柬埔寨的人口情况都是以那次人口普查所提供的基本数据以及各个时期出生率和死亡率的抽样调查来估计的。

　　2.我们经常所用的柬埔寨的人口数656万人实际是1970年，也就是内战爆发前的人口数，这是根据62年人口基数按照正常出生率推算出来的（62──70年柬埔寨国内基本算是和平时期）。

　　3.但1970年到1975年死亡多少人，没有准确的数据，那么红色高棉执政初期的全国人口数是多少？只好“各取所需”了。1970年柬埔寨约有656万人口，由于美国介入所导致的柬埔寨政变、内战以及美国的大规模直接轰炸，到1975年红色高棉掌权前，柬埔寨人死于战争的人数有以下资料：美国学者Michael Clodfelter在其书中“Warfare and Armed Conflict: A Statistical Reference to Casualty and Other Figures, 1618-1991”的数字：90万。

　　美国学者David Wallechinsky在其书中“Twentieth Century : History With the Boring Parts Left Out（1995）”的数字：90万。

　　美国著名语言学家、政论家乔姆斯基（N.Chomsky）在其书中“The Chomsky Reader”（1987）的数字：50万到100万。即使按美国人计算的保守数字，也有至少1/7的柬埔寨人因美国政治、军事干涉而死亡。后来的柬埔寨总理洪森在报上披露，仅由于美国轰炸经过柬埔寨的“胡志明小道”，就炸死了50-100万柬埔寨人。

　　4.1978年12月，越南10万大军入侵柬埔寨。红色高棉政权倒台，整个社会陷于混乱，越军追杀柬共人员，路上到处是返乡难民。饥荒与战火夺去无数生命，联合国调查认定1979年有50万人直接死于饥饿。

　　5.整个八十年代，柬埔寨仍处在战争状态，二十万人的越南军队还在柬埔寨，每年的旱季攻势，丛林游击战，遍地的地雷，无法进行大范围人口统计。

　　6.九十年代，终于迎来了和平，才有可能进行全国范围的人口统计。

　　根据联合国人口基金会（UN Population Fund）和柬埔寨政府的抽样调查，截至1998年12月底，柬埔寨的总人口估计数为1100万人（根据世界银行的估计，截至1995年底为1025万人）。

　　综合柬埔寨的历史和不同时期的人口统计，让我们算算，如果真有200万人被屠杀是个什么情况：1962年574万，1970年656万，人口增长率不变情况下，1978年大概750万。1970─75年100万死亡，1975─78年200万死亡，1979年50万死亡，剩下多少？400万。17年以后就成了1025万人，这得每年生多少孩子？不可能呀。何况1970年后的柬埔寨连年战乱，四处饥荒，这种环境下人口增长率肯定会下降，饥饿和疾病也会夺去很多人的生命，大量难民会背井离乡逃往国外。所以，1978年柬埔寨人口数肯定不可能达到750万，要想达到网上流传的“屠杀”数字，还得保证1990年代中期人口达到1000万左右，估计起码得给柬埔寨空降个两三百万人口。所谓两百万人大屠杀，实在是个不看数据的低端黑。

　　我们从历史的分析中，看到了红色高棉这段公案的疑点。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红色高棉的“大屠杀”是一个编造的谎言吗？如果是，又是谁出于什么目的编造这样的谎言？到底该怎样评价红色高棉？研究这段历史有什么意义？

　　越南和美国的侵略以及饥荒都造成大量死亡。那么红色高棉时期的柬埔寨到底是什么样子？至少在红色高棉上台之初，柬埔寨的情况是非常危险的。危险到什么状态呢？柬埔寨本来是可以粮食自给的。1960年代和平时期全国粮产量超过了200万吨。但是，在长期战乱和美机狂轰滥炸下，1974年，700多万人口的柬埔寨，粮食总产量仅有约87万吨，每月人均不到20斤，可以说挣扎在饥荒线上。

　　1975年4月，红色高棉解放金边。新成立的民主柬埔寨政府独立自主，反对美苏两霸，几乎不可能得到强力外援。当务之急是迅速恢复国民经济，保障人民基本生存条件。民柬政府建立后不久，制定了以农业为基础、发展轻工业、并逐步发展重工业、优先解决粮食问题的经济建设路线。这在当时是十分正确和必要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红色高棉必须组织城市人口向农村疏散。当时，遍地战火导致很多居民携家带口逃入首都。1970年金边人口约50万人，但75年达到了200万，占总人口近三分之一。可以想象，假如四亿人集中居住在北京会怎样？如果红色高棉不把城市居民疏散到农村生产自救，大家就会全都饿死。这就是“红色高棉把所有人赶到农村”的真相。

　　同样，为了切实掌握粮食流通和储备，稳定国民经济，红色高棉需要采取强力措施，对原有的经济结构进行了全面改组。在当时，把所有的工厂、企业、商店收归国有，取消货币流通，实行全民供给制，控制国内贸易，都是经济上必需的举措。这和苏俄建立初期的战时共产主义政策类似。当时战争刚刚结束，百废待兴，吃饭问题是首当其冲要解决的问题。有计划、大规模地发展农业，对于巩固新政权和恢复经济，是完全必要的。否则在当时战后农村生产力遭到严重破坏的情况下，仅仅是应付几百万人口的口粮供应，国家都承受不了。

　　红色高棉时期为恢复工农业生产所作出的努力取得了一些成绩。比如，在农业方面，红色高棉提出了以稻谷为纲、多种经营的农业生产方针。政府组织群众平整土地，挖沟开渠，大搞水利建设。仅1977年上半年兴修的水利工程，就可以常年浇地40万公顷。到1977年底，全国灌溉面积已接近70万公顷，全国粮食总产量达到180万吨，已实现了粮食自给并有少量出口。

　　在工业方面，经几年的努力，许多工厂已恢复生产，工业产值有明显增加。到1978年，全国已有200多个工厂和作坊恢复了生产。主要工厂有水泥厂、胶合板厂、玻璃器皿厂、纺织厂、制药厂、橡胶加工厂、塑料制品厂、卷烟厂和氧气厂等。同时，还建立了造船厂、拖拉机修配厂、农具厂等。全国已有3万多名产业工人。此外，全国各地还建立了许多小工厂和作坊，生产镰刀、锄头等小农具及生活日用品。

　　与此同时，交通运输和邮电通讯也在短期内得到了恢复。1976年，金边──马德望铁路修复通车，此后不久，金边—磅逊（即西哈努克市）铁路以及10条国家公路（全长2400公里）也相继修复通车。湄公河上至桔井、下抵乃良的河段也疏浚通航；还开辟了金边—北京、金边—万象、金边—河内三条国际航空线。磅逊港已与一些国际海港恢复了业务往来。

　　在对外贸易方面，到1977年底，柬埔寨已与中国、朝鲜、南斯拉夫、罗马尼亚、日本、新加坡、泰国、巴基斯坦、孟加拉国、马达加斯加、香港、老挝、越南等国家和地区建立了贸易关系。主要出口产品有大米、橡胶、木材、木棉、杂粮及药材等土特产品。主要进口商品有机械设备、五金产品、钢材、化工原料、棉布、医药、医疗器械及其它日用工业品。这期间，中国政府先后派出多批专家和工程技术人员帮助柬埔寨人民修复工厂、铁路、机场，兴建农业试验站，支持柬埔寨人民的经济建设。污蔑红色高棉没有对外来往的可以洗洗睡了。

　　当然，红色高棉推行的一些极左政策，确实是不必要也是不得人心的。比如强制合作化，取消货币，完全废除贸易等等。然而政策一旦不符合社会经济发展的客观需要，必然不可能长期执行。等几年后国家局面稳定，红色高棉就会自我调整，从近似于战时共产主义的经济政策，回到更适应柬埔寨的轨道上。当年的苏俄就是这样从战时共产主义转向新经济政策。可是，越南的入侵打断了柬埔寨正常历史发展进程。

　　古代越南曾经是柬埔寨的宗主国，近代两国沦为法国殖民地。两国革命胜利后，越南追随苏联走霸权道路，企图通过越柬的“特殊关系”控制柬埔寨，实现其“印支联邦”的美梦。而红色高棉坚持独立自主，不屈服于越南的压力。1977年起两国边境冲突不断，年底因越军入侵鹦鹉嘴地区，柬埔寨宣布与越南断交，而越南则公开号召推翻红色高棉政权，煽动柬境内越南人暴动。1978年，由于过激政策和动荡环境，柬埔寨经济恶化，粮食产量下降30万吨。

　　1978年12月25日，越南政府在经过一年的充分准备之后，对柬埔寨发起全面进攻。越南军队经过了30年战争磨练，战斗力很强。1979年中越战争，中国以绝对优势兵力打击越南二线部队都很艰苦。苏联还支援越南战机、坦克等军火。红色高棉被迫退向山区，所有被俘的红色高棉人员和平民全部遭到血腥屠杀。1979年1月7日，越南军队攻占了柬埔寨首都金边。《曼谷邮报》刊登一名泰侨目睹金边时的情况说：“到处是枪声和炮声，苏制T-54型坦克在街上碾死了许多奔逃的市民。下午，街上已经空无一个，越军开始进入居民区进行屠杀，人们的惨叫声响成一片。”

　　占领金边的越南侵略军，扶植傀儡政府，对柬埔寨实行殖民统治。退入边区的红色高棉则重整旗鼓，不屈不挠地为民族独立而战斗。越南政府为了打击这支坚强的抵抗力量，需要一个抹黑对方、合理化侵略行为的突破口。他们果然找到了。

　　红色高棉执政时期，为了惩处反革命力量，建立了一些监狱，对旧政权和剥削阶级人员实行劳动改造，也处决了一部分人。旧政权是美帝支持下的傀儡政府、杀害柬埔寨人民的帮凶，理应受到惩罚。当然，其中也有被冤枉的党员干部。打击面过宽和大量冤案，肯定减少了红色高棉的社会支持。可是，直到21世纪的柬埔寨特别法庭审判红色高棉领导人，也没有发现红色高棉发布过屠杀命令。从技术上说，红色高棉也没能力杀死那么多人。一个政权控制的武装力量是有限的，用于镇压国内反对派的力量也是有限的。二战时纳粹德国有三四百万武装部队，而秘密警察只有3万人。越南大兵压境的1978年，红色高棉紧急扩军后也只有12万人，这里面能抽出多少去建集中营杀人呢？假如说红色高棉杀了一百万，就算全军出动，每名士兵都要杀近十个人。更何况按某些人的说法，红色高棉屠杀人数是两百万乃至三百万。何等艰巨的任务啊。人们怎么能相信这样的谎言呢？

　　可是狼要吃羊，总能找出借口，即使是无耻的谎言。比如耸人听闻的“取脑浆机器”，其实只是拍照时用来固定头部的。后来，侵略者的借口竟然真起了效果。有人说要不是越南侵略，柬埔寨人就要死光了。这种人早生几十年，说不定能混个皇协军小队长当当。美国、澳大利亚和荷兰也纷纷跑来“帮助”柬埔寨搞历史考察，把发掘出的遗骨通通算成红色高棉屠杀的“物证”，全然忘记这片土地曾经挨过美国的地毯式轰炸。总结起来，现在宣传的红色高棉罪行，主要是强制迁徙导致死亡，还有集中营屠杀。而实际的情况是，柬埔寨1970年以后由于美国制造的内战和地毯式轰炸，损失了大量人口，出现严重饥荒。红色高棉执政后，为了恢复生产，不得不把城市居民疏散下乡，在短时间内稳定了国民经济。红色高棉执政期间，镇压了大量反对派，主要是前美帝傀儡政权人员和剥削阶级分子。随后越南入侵，破坏柬埔寨政治独立和经济生产，又导致大量柬埔寨人死亡。为了制造侵略合理性，大屠杀被炮制出笼。遭到红色高棉镇压的旧政权人员、剥削阶级，帝国主义势力，从自身利益出发，纷纷跳出来指证，最终把它给坐“实”了。

　　作为一个经常被用来黑共产的案例，我们发现，红色高棉屠杀事件的构建，具有鲜明的唯心主义特征。我们经常看到的叙述都是：

　　某党/领导人（此例为红色高棉）信仰共产主义──强制实行不切实际的政策──干掉反对者──大屠杀、人间悲剧。

　　这套模式，鲜明地反映了构建者的世界观，就是从思想意识出发决定社会历史的唯心史观。它不敢从实际的社会历史出发，而是从预设的概念出发，从设定的“共产主义”出发构建历史，把历史描绘成空想的共产主义思想与社会现实的对立。这是典型的唯心主义思维，是剥削阶级脱离社会生产的表现。这套貌似悲情实则为特定政治目的服务的叙述，乃是当代历史学领域的文学创作模板，资产阶级学者在描述中国、苏联、古巴等一系列社会主义国家历史时都会用到。要想不被这种当代政治童话蒙骗，就得运用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把真实的历史梳理出来，搞清当时社会经济发展的需求和各种社会力量（美国，越南，旧政权，红色高棉）的活动，才可以具体分析红色高棉政策的渊源和得失。只要抛弃常年累月被灌输的偏见，“红色高棉大屠杀”这种谎言，自然可以一眼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