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不惑

作者/刘利元

2016年10月19日 来源：求是网　繁星读书网整理编辑
 

　　年近四十，颇多困惑。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苦思多日，终有所悟。

　　孔子云“四十不惑”，非四十必然不惑，乃四十必须不惑。人生四十，迷惑者众。征途一半，受制种种，或限于天花板，或扼于瓶颈，动力衰减，热情消退，暗自嗟叹“人人都有帝王相，人稠地窄赶不上。”所谓“行百里者半九十”，此时惑之，则前功尽弃。此其一也！俗谚“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年少时两情相悦，情人眼里出西施，故心无旁骛。稍长，乳儿育子，亦无闲暇。及至当下，时间稍松，家资略宽，精神略有懈怠。妻非无盐氏，但久看生厌，难免审美疲劳，有戏言“左手摸右手”者，亦有戏言“左手摸扶手”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古人云，“言为心声”，躁动之心可见一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有青春貌美而言语相通者，则心动怦然。然佳期已过，长嗟“恨不相逢未嫁时”。心若惑之，恐生情变。此其二也！旧官场有言，“千里来做官，为的是吃和穿。”亦有“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之说。往日无权，亦无此惑。征程至此，科级有之，处级有之，厅级亦有之，权柄在握，相求者众。人在河边，自应谨慎。心生迷惑，则湿鞋堕河，身败名裂。此其三也！想诸君年少，皆莘莘学子，志在攻读，志在研学，或如司马迁“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或如张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而今小有成就，若志得意满，情骄心懈，裹足不前，则王安石著《伤仲永》之叹，莫不如此。此其四也！惑由心生，惑则祸矣。

　　惑由心生，亦由心明。心明之路，或顿悟，或渐悟，或师授，或自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心生迷惑，误入迷途，世间常有。见贤思齐，愧由心生，知耻而近乎勇。可谓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即为此类。迷途知返，终能寻得光明出处，只是多费周章，耗费时日，心困其间者，比旁人多受苦痛。迷途不返，则身坠深渊，万劫不复，已无讨论之余地。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遇有名师，乃人生一大幸事。世间不缺金银，唯缺知你之人。若有高人指路，则若李白《望庐山瀑布》云之，“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亦如其《望天门山》云之，“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然人世间不如意事十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一来，知心者少，故世人嗟叹“知己难求”。陈子昂《登幽州台歌》云，“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二来，知心者未必知惑。三来，惑多隐秘，不便言说。以此来断，只有自悟一路。“头悬梁，锥刺骨”，是求知，更是在解惑。面壁十年图破壁，面对的是什么，面对的是心中的困惑。破的是什么，破的也是心中的困惑。子曰：“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人生真是一场修行，做人难，做古仁人更难。

　　解惑之路如此艰难，该如何处之？慧能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奈何我等皆凡人，如此境界，端的是做不到的。诗仙李白感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还是神秀的观点更实在些，“时时常拂拭，莫使惹尘埃”。哲学上讲，矛盾是事物发展的根本动力。人生的历程，就是不断突破，不断超越的过程。感觉到困惑，就是感觉到了问题的存在。而问题的发现，才使问题的解决有了前提和可能。雪莱云，“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处在困惑中，说明我们正在经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如蚕之蜕变，小困惑小痛苦小进步，大困惑大痛苦大进步。量变到质变需要积累，身处困惑的我们，正在漫长的量变积累中。眼前是看不到边的黑暗，但迎接我们的必然是万丈光芒！疑惑是客观存在的，驱不走也赶不走，吓不退也斥不退。因人而异，但不会因人而变，更不会因人而消。无视疑惑的存在是无知的，漠视疑惑的存在是鲁莽的，正视疑惑的存在才是积极的，现实的！

　　窃以为，一切事物皆有两面性。“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如前之述，惑则祸矣，惑亦获矣！被困惑干扰的我们，是在接受赐予，也是在聆听福音。先儒陈献章有言，“学贵知疑”，“小疑则小进，大疑则大进。”意思是说，困惑越大，拓展空间、提高层次的希望和可能也越大！经此顿悟或渐悟，则吾等必有豁然开朗之感，直如诗仙李白感叹“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亦如杜甫吟诵之《望岳》，“荡胸生层云，决眦入归鸟。”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必然是梁启超在《少年中国说》中描绘的那般壮美景象，“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

　　去岁曾草《所谓不惑》，今岁再撰，故名之。

　　（刊载于2016年10月19日求是网　作者单位：广东省江门市文广新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