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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野菊花


文/繁星 2011年7月18日
  

 
  野菊花的品种较多,但在东北多指俗称上的山菊花、野菜花、苦菜花,或蒲公英花。而就其草本上的称谓来说,通常有──“蒲公英”“苣荬菜”“苦麻菜”或“苦婆丁”等,因其类属菊科植物,故而所开的花常被泛称为野菊花。当然,野菊花在《本草纲目》中另有特指,不能与野生菊科的泛称混为一谈。

  记得还很小的时候,就曾和大孩子们争读过冯德英著的《苦菜花》一书。当时借着大孩子们宣讲的印象来读,且以童心世界来会意,自有一种别样凄情,着实地叫人抹了几回泪。其实,大孩子们看的书很多,为什么刚刚学到“一群大雁往南飞”的我,偏要与人抢着看这本厚厚的书呢?说来,还是这个“苦菜花”的名字,最先吸引了我。

  苦菜花,是我童年时代最熟悉、最亲切的花。

  每到清明前后,苣荬菜便会嫩嫩地从田野里、山地里生出来。母亲、姑姑、哥哥带我挖过它,自己也曾会同邻居伙伴们采过它。当时它既能补充口粮上的不足,也能在青黄不接的春季里权作菜肴之用。但过了六月,苣荬菜或苦婆丁便老了,并渐渐地开起了黄色的小花,此后直至深秋均有开放。

  还是更小的时候,母亲与街道互助组的妇女们上山,忙在田垄间①,孩子们就与田头的鸡爪草、苦菜花、灯笼花、竹节花为伴,当然还有不知名的、更加碎小的野花。我和小伙伴们採啊採啊,每次回家,手里都要结结实实地攥上一把。一次回家的路上,发现人家篱笆上盘绕着一长串粉紫色的喇叭花,就把手中的野花放到母亲的篮子里,前去採了几朵来。母亲对我说:“这是打破碗碗花,小孩子拿来玩,是会打碎碗碟的。”我想着,打碎了碗碟,就要挨大人们的打。于是,吓得赶紧扔掉了。说来也怪,以后的不知什么时候,真的打破了碗碟,也真的挨了打。这令我即使到了今天,看到了那种爬蔓的、叶子颇像豆角秧似的喇叭花,仍然敬而远之。唯有那些黄黄的、红红的、白白的,且没有太多枝蔓的野花,倒让我没有丝毫忌讳的感觉。

  野菊花,也是最能打动童心、安抚童心的花。

  童年时代,也不总是丽日蓝天般的让人无忧无虑,总会有被父母冤枉的时候,总会有被哥哥欺负的时候,也有作业本上被老师判了几个红叉的时候……。心里委屈了,就愿意到山上去;放学了,也故意从山路回家。每当闲散开放着的那一朵朵野菊花映入眼帘,顿时一切烦恼都飘散到爪哇国去了。它那般纯朴温雅,那般和颜悦色,那般淡淡的馨香……,它很像懂得童心似的,仿佛能抹去童心上本不该有的一切。常常见到野外回来的孩子们,手里攥着朵朵翠黄色的野花,急火火地向大人们讨要着瓶子。也曾见过别人家刚刚哭过鼻子的孩子,蹲在自家土墙边,抚弄着那生长在缝隙中的一副小葵花儿模样的精灵。

  旅顺,是我曾经入伍服役的地方。十二年后,有幸借得刑警学院培训的机会重返,并在一个被称作“老虎尾②”的军营中下榻。休息日,来到了山上。当年日俄战争期间遗下的炮台和壕堑还在,但早已是风剥雨蚀,成为废墟了。沟底壕壁上的野菊花默默地向我颔首,唯有它是千年不变的颜容。

  放开眼远远望去,山野、沟垄间的野菊花零零散散地开着。也许那一点点翠黄已不被人们在意,也许因为它甘与草芥为伍而被视为普通。但当你肯于走近它,尤其是肯于俯下身来端详它的时候──它竟然很美,隐隐的一种超凡脱俗的品味便深浸于你的心中,挥之不去。
 
  一九九一年七月二十一日夜 写于旅顺



旅顺老虎尾(由白玉塔俯瞰)

  【笔者注】
  ①当年城镇街道组织家庭妇女垦荒种地,按各个居委会成立互助小组,主要为了弥补居民口粮不足问题,文革期间改称为“五七小组”。
  ②老虎尾:位于旅顺口西港的一个邻岸小岛,因其形状颇似老虎尾巴,故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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