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柏杨“丑陋的中国人”

文/繁星　2006年02月10日　繁星读书网

　　“1982年，台北最大的一家报社举办一连数场的讲演，邀我参加。我拟定题目：“丑陋的中国人”，想不到立刻就被打回票，主持人告诉我说：“中国人有什么丑陋的？你关住门说给自己听吧！”结果不声不响，就把我从名单里开除。……”（柏杨为大陆出版《丑陋的中国人》作序）

　　那位主持人的话应该是对的。因为他和大多数中国人的“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传统思想是一致的。做为一个中国人，谁也不否认自己人群中不乏丑陋之辈，但更欣赏自己民族的伟大之处。而其在诺大的一个公开场合做一个冠以“丑陋的中国人”话题的演讲，无法不令民族自尊心很强的中国人发指。所以其在“听众三分之二是黄色同胞，三分之一是白人朋友”的爱荷华大学演讲这个话题时，“连一声礼貌性的鼓掌都没有，而听众们却一个一个站起来，纷纷离席。……”这也在情理之中。到底是中国人丑陋，还是一些中国人丑陋？或还是中国人在某些事情上丑陋？何以又将话题夸张得漫天无际地冠之以“丑陋的中国人”呢？你若在本国这样说来，或许有一番自辱而后尊的启发。而偏偏在外国如此游说，是发泄心中怨恨？是迎合洋人口味？或还是哗众取宠于奇谈怪论而张扬一己之名呢？大概爱荷华大学中的黄色同胞便是这样质疑你的。作者自称《丑陋的中国人》“有三种译本，日文、德文、英文。”我觉得译本少了些。这样一篇来自中国人自辱的“奇文”，怎么没有震惊世界？或许更多的外国人不这么看，因为他们觉得中国人自辱的一些事例，在他们的国度中也不无存在。不知你看过法国人的小说《红与黑》没有，那里面的多数角色甚至更加糟糕。

　　当然，我也并不否认文中列举的某些“丑陋”现象的存在，比如文明素质问题，勾心斗角、相互排斥，空话、假话、大话以及时效和诚信方面的问题等等。但有的仅通过一个邂逅的情节，或是仅通过一些人的约请、会见等日常琐事方面的个例，便概括出一个民族的劣根来，就未免有些不近情理了。若照此罗织下去，怕是这位先生之《丑陋的中国人》足以续写一百集，犹尚难穷举。虽然读来觉得像是在积怨中骂了一回街，一时畅快淋漓，但事后应觉得自己骂错了地方。若有人套用这位先生的文章格式，借助更多的中国人在勤劳聪慧、敦厚诚实、艰苦奋斗、自强自立及至忍辱负重、顾全大局、坚贞不屈、舍己为人等等方面的事例，从另一角度来辑录一篇《伟大的中国人》，然后两书合册刊出，又会是何样一番感观？远的先不说，就以近来两个实例来说吧：一个真心实意为民伸张正义的任长霞不幸罹难，小小的河南登封竟有十余万人自发上街为其送葬；以身躯挡车勇救学生的殷雪梅老师不幸罹难，小小的江苏金坛又有十余万人自发上街为其送葬……这是何样的英雄与人民啊？！还有多少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曾在中国发生过？又有多少温暖人心的好人好事就在我们身边发生过？绝非因此而“虚骄”，我只想说的是──我们的中华民族、我们的人民，并不丑陋。

　　有人称柏杨为中国鲁迅第二，这可不敢恭维。鲁迅笔下确曾贬斥过一些中国人的嘴脸，但那是有比较的，有针对性的。殊不知鲁迅笔下对麻木国人的描述，却是寄寓着一声呐喊，本着“我以我血荐轩辕”的初衷，并非为罗列“丑陋”遣兴。

　　柏杨先生的文章不无自我个性，不无理论技巧方面造诣及口才表达上的天赋。但评论文章讲究的是公允、公益，最忌讳的是猎奇索怪，以偏概全。先生看到的“多是虚骄的中国人”是片面之辞，所列举的多个丑陋事例也多是人性修养和道德教化上的个别问题，并不在程度上均等地反映于每位中国人身上，更不足以拿来论定整个中华民族。我不敢预料将来世风日下后的中国会怎样，起码现在不尽如此吧。说到这里，实又觉着这篇《丑陋的中国人》还是值得一读，它起码有一定的自辱而后尊的启发。一个家庭物件陈列有些零乱，正当主人司空见惯的时候，有人出来将这个屋子夸张地丑化了一番，却偏偏因为触发了羞辱感，而引起主人对这间屋子的重新审视；即使这个人将室内的有些零乱描述成垃圾场，即使他的描述让主人感到十分的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