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栏住的乃是司徒陈耽,径入宫中,来见天子,谏曰:“刘谏议得何罪而赐诛戮?”帝曰:“毁谤大臣,冒渎朕躬。”耽曰:“天下人民,欲食十常侍之肉,陛下敬如父母,岂有此理?且十常侍身无寸功,皆封列侯;况封谞等结连黄巾,欲为内乱,陛下今不自省,汉社稷立见崩摧矣!”帝曰:“封谞作乱,其事不明。十常侍中,岂无一二忠臣?”陈耽以头撞阶而谏。帝怒,命牵出,与刘陶皆下狱中。是夜,俱谋杀之。赵忠差人以孙坚为长沙太守,讨区星。不五十日报捷,江夏平复。奏封孙坚为乌程侯;封刘焉益州牧,就讨四川寇贼;封刘虞为幽州牧,领兵渔阳,征张举、张纯。刘焉到川,狂寇皆降。焉开仓赈济百姓,民感其恩。刘虞兴兵讨张举,代州刘恢以书荐玄德见虞。虞大喜,令玄德为都尉,丘毅为先锋,直抵贼巢,与贼大战数日,挫动锐气。张纯专一凶暴,鞭挞士卒,因此帐下数十人商议,一齐心变,刺杀张纯,将头纳献,引众来降。张举见势败,亦自缢死。渔阳尽平。
刘虞表来奏刘备大功,朝廷赦免鞭督邮之罪,除下密丞,后迁高堂尉。公孙瓒又表陈玄德前功,封为别部司马,守平原县令。玄德在平原,颇有钱粮军马,重整旧日气象。刘虞平寇有功,官封太尉。中平六年夏四月,灵帝病笃,召大将军何进入宫商议后事。弟何苗,官带执金吾。何进起身屠家,因妹入宫为贵人。光和三年,为上生太子辩,故立为皇后。进为国舅,得权重任。王美人生太子协,何后鸩杀王美人,协得董后恩养。太子辩时年九岁。灵帝偏爱太子协,欲立之。十常侍知天子意,黄门蹇硕乃暗奏曰:“若欲立协,必先诛何进,以绝后患。”帝从之,宣进托以后事。进到宫门,司马潘隐与进曰:“不可入宫。蹇硕欲谋杀汝!”
进大惊,急归私宅,招诸大臣,欲尽诛宦官。座上一人挺身出曰:“宦官之势,起自冲、质之时;朝廷滋蔓极广,安能尽诛?倘机不密,必有绝族之祸。请仔细详之。”进视之,乃典军校尉曹操。进叱之曰:“汝小辈,安知朝廷之大事!”正踌躇间,潘隐至,报帝崩于嘉德殿。时年三十四岁。“目今蹇硕与十常侍商议,秘不发丧,矫诏宣何进入宫,欲绝后患,册立太子协为帝。”说未了,使命至,宣进速入,以定后事。操曰:“今日之计,先宜大正君位,然后图贼。”进曰:“谁敢与吾正君讨贼?”一人挺身便出,曰:“愿借精兵五千,斩关入内,册立新君,尽诛阉竖,扫清朝廷,以安天下,吾之愿也。”视之,此人身长貌伟,行步有威,英雄盖世,武勇超群。能折节下士,士多归之。四世居三公位,门多故吏。汝南汝阳人也,司徒袁安之孙,袁逢之子。名绍,字本初,现为司隶校尉。
何进大喜,遂点御林军五千。绍披挂领入内。何进引何顒、荀攸、郑泰等大臣三十余员,相继而入,就灵帝柩前,扶立太子辩即皇帝位。百官呼噪已毕,袁绍入宫收蹇硕。硕亲领兵,从宫出来御绍。绍提剑直砍蹇硕,硕慌走。绍赶入御园,花阴下转过中常侍郭胜,一刀把蹇硕砍翻,割头而去,硕所领禁军,尽皆降顺。
绍与何进曰:“中官结党,可尽诛之!”张让等知事急,慌入告何后曰:“始初设谋陷害大将军者,皆是赛硕一人,并不干臣等事。今大将军信袁绍之言,尽欲诛臣等,乞娘娘怜悯!”言罢痛哭。何太后曰:“卿等勿忧,我当保之。”传旨宣何进入,太后密谓曰:“我与汝出身寒微,非张让等,焉能享此富贵?今蹇硕不仁,既已伏诛,汝何听他人之言,欲尽诛宦官?枉惹万代之笑。此事切不可行。”何进听太后之言,而出与众官曰“蹇硕设谋害吾,可族灭其家。其余者,勿得妄加残害。”袁绍曰:“今日若不斩草除根,终久必为丧身之本!”进叱之曰:“吾意已决,汝等多言者斩!”众官皆退。次日,太后命何进参录尚书事,其余皆封官职。董太后宣张让等入宫商议。后曰:“何进之妹,始初我抬举他来。今日他孩儿即了帝位,内外臣僚皆是他心腹人,威权太重,我将如何?”让奏曰:“娘娘可临朝,垂帘听政。封太子协为王。加国舅董重大官,掌握军权。重用臣等各预军国大事,渐可图何进矣。”董太后大喜。次日设朝,董太后垂帘听政,封太子协为陈留王,董重骠骑将军,张让等共预朝政。将及月余,董太后夺权柄,朝廷事并听区处。
何太后见董太后专政,于宫中设一宴,请董太后赴席。酒至半酣,何太后起身,捧杯再拜,而劝董太后曰:“我等皆妇人也,参预朝政,非其所宜。昔吕后因握重权,宗族三千余口皆被诛戮。今后我等宜深居九重,朝廷大事,任大老元臣自行商议,此国家之幸也。愿垂听焉。”董后大怒曰:“汝鸩死王美人,荒淫妒色。今汝子为君,倚兄何进之势,辄敢乱言!吾敕骠骑断汝兄首,如反掌耳!”何后亦怒曰:“吾以好言劝汝,何出言不逊耶?”董后曰:“汝家屠沽小辈,有何见识!”两宫互相骂詈。张让等各劝归宫。
何后连夜召进入宫,尽告其事。进出,召三公共议。来早设朝,廷臣奏:“孝仁董太后交通州郡,辜较财利,不宜临朝听政,合迁于河间安置,限日下出国门。”一面驱人发起董后,一面点三千禁军围绕骠骑将军董重府宅,追索印绶。董重知事已危急,自刎于后堂。家人举哀,军士方散。张让、段珪见董后一枝已废,遂皆以金珠玩好,结构何进弟何苗并其母舞阳君,令早晚入何太后处,善言遮蔽。因此十常侍又得近幸。
六月,何进暗使人鸩杀董后于河间驿庭,举柩回京,葬于文陵。进托病不出。司隶校尉袁绍,入见进曰:“张让、段珪等流言于外,言主公鸩杀董后,欲谋大事。乘此时不诛阉竖,后必为大祸。昔日窦武欲诛内宠,机谋不密,反受其殃。今主公兄弟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若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不可失也。”进曰:“且容商议。”左右密报张让,让等去告报何苗,又送贿赂太多。苗入内,来奏何后云:“大将军辅佐新君,不行仁慈以安天下,专务杀伐以危社稷。今国无事,又欲害十常侍,此取乱之道也。”后纳其言。少顷,何进入白后,欲诛中涓。何后曰:“中官统领禁省,汉家故事也。先帝新弃天下,尔欲诛杀旧臣,非重宗庙也。”进虽外幕大名,内无决断,不言而出。
袁绍迎进而问曰:”大事若何?”进曰:“太后不允,如之奈何?”绍曰:“可召四方英雄之士,勒兵来京,尽诛阉竖。此时事急,不容太后不从。”进曰:“此计大妙,免得我违太后之意。”差人便召赴京师。主薄陈琳趋步上阶,连叫:“不可!不可!”进曰:“有何不可?”琳曰:“俗说‘自掩其目,去捕燕雀’,是自欺也。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家大事,其可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掌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若欲诛宦官,如鼓洪炉燎毛发耳。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则天人顺之。却反外檄大臣,临犯京阙,英雄聚会,各怀一心,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生大乱矣。”何进笑曰:“此懦夫之见也!”傍边一人鼓掌大笑曰:“此事易如反掌,何必多议论也?”视之,乃曹操也。进曰:“有何高见?”曹操道出甚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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