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卷十
仇大娘
(此篇有译文)
仇仲,晋人,忘其郡邑。值大乱,为寇俘去。二子福、禄俱幼,继室邵氏<1>抚双孤<2>,遗业幸能温饱<3>。而岁屡祲<4>,豪强者复凌藉之<5>,遂至食息不保<6>。仲叔尚廉利其嫁,屡劝驾<7>,而邵氏矢志不摇。廉阴券于大姓<8>,欲强夺之;关说已成,而他人不之知也。
里人魏名,夙狡狯<9>,与仲家积不相能<10>,事事思中伤之。因邵寡,伪造浮言,以相败辱。大姓闻之,恶其不德而止。久之,廉之阴谋与外之飞语<11>,邵渐闻之,冤结胸怀,朝夕陨涕<12>,四体渐以不仁<13>,委身床榻<14>。
福甫十六岁,因缝纫无人,遂急为毕姻。妇,姜秀才屺瞻之女,颇称贤能,百事赖以经纪。由此用渐裕,仍使禄从师读。魏忌嫉之,而阳与善,频招福饮,福倚为腹心交。魏乘间告曰:“尊堂病废,不能理家人生产;弟坐食,一无所操作。贤夫妇何为作马牛哉?且弟买妇,将大耗金钱。为君计,不如早析<15>,则贫在弟而富在君也。”福归,谋诸妇,妇咄之。奈魏日以微言相渐渍<16>,福惑焉,直以己意告母。母怒,诟骂之。福益恚,辄视金粟为他人之物而委弃之。魏乘机诱博赌,仓栗渐空。妇知而未敢言,既至粮绝,被母骇问,始以实告。母愤怒,而无如何,遂析之。幸姜女贤,旦夕为母执炊<17>,奉事一如平日。福既析,益无顾忌,大肆淫赌<18>。数月间,田屋悉偿戏债,而母与妻皆不及知。福赀既罄,无所为计,因券妻贷赀,苦无受者。
邑人赵阎罗,原漏网之巨盗,武断一乡<19>,固不畏福言之食也,慨然假赀。福持去,数日复空。意踟蹰<20>,将背券盟。赵横目相加<21>,福惧,赚妻付之。魏闻窃喜,急奔告姜,实将倾败仇也。姜怒,讼兴。福惧甚,亡去。
姜女至赵家,始知为婿所卖,大哭,但欲觅死。赵初慰谕之,不听,既而威逼之,益骂。大怒,鞭挞之,终不肯服,因拔笄自刺其喉。急救,已透食管,血溢出。赵急以帛束其项,犹冀从容而挫折焉<22>。明日,拘牒已至,赵行行不置意<23>;官验女伤重,命笞之,隶相顾无敢用刑。官久闻其横暴,至此益信,大怒,唤家人出,立毙之。姜遂舁女归。
自姜之讼也,邵氏始知福不肖状<24>,一号几绝,冥然大渐<25>。禄时年十五,茕茕无以良主<26>。
先是,仲有前室女大娘<27>,嫁于远郡,性刚猛。每归宁,馈赠不满其志,辄迕父母,往往以愤去。仲以是怒恶之,又因道远,遂数载已不一存问<28>。邵氏垂危,魏欲招之来而启其争。适有贸贩者,与大娘同里,便托寄语大娘,且歆以家之可图<29>。
数日,大娘果与少子至。入门,见幼弟侍病母,景象惨澹,不觉怆恻。因问弟福,禄备告之。大娘闻之,忿气塞吭<30>,曰:“家无成人,遂任人蹂躏至此!吾家田产,诸贼何得赚去!”因入厨下,爇火炊糜<31>,先供母,而后呼弟及子啖之。啖已,忿出,诣邑投状,讼诸博徒。众惧,敛金赂大娘。大娘受其金,而仍讼之。邑令拘甲、乙等,各加杖责,田产殊置不问。大娘愤不已,率子赴郡。
郡守最恶博者。大娘力陈孤苦,及诸恶局骗之状<32>,情词慷慨。守为之动,判令知县追田给主;仍惩仇福,以儆不肖。既归,邑宰奉令敲比<33>,于是故产尽反。
大娘时已久寡,乃遣少子归,且嘱从兄务业,勿得复来。大娘由此止母家,养母教弟,内外有条。母大慰,病渐瘥,家务悉委大娘。里中豪强,少见陵暴,辄握刃登门,侃侃争论,罔不屈服<34>。居年余,田产日增,时市药饵珍肴,馈遗姜女。又见禄渐长成,频嘱媒为之觅姻。魏告人曰:“仇家产业,悉属大娘,恐将来不可复返矣。”人咸信之,故无肯与论婚者。
有范公子文,家中名园,为晋第一。园中名花夹路,直通内室。或不知而误入之,值公子私宴,怒执为盗,杖几死。会清明,禄自塾中归,魏引与邀游,遂至园所。魏故与园丁有旧<35>,放令入,周历亭榭<36>。俄至一处,溪水汹涌,有画桥朱栏,通一漆门;遥望门内,繁花如锦,盖即公子内斋也。魏绐之曰<37>:“君请先入,我适欲私焉<38>。”禄信之,寻桥入户,至一院落,闻女子笑声。方停步间,一婢出,窥见之,旋踵即返。禄始骇奔。无何,公子出,叱家人绾索逐之<39>。禄大窘,自投溪中。公子反怒为笑,命诸仆引出。见其容裳都雅,便令易其衣履,曳入一亭,诘其姓氏;蔼容温语<40>,意甚亲昵。俄趋入内,旋出,笑握禄手,过桥,渐达曩所<41>。禄不解其意,逡巡不敢入,公子强曳入之。见花篱内,隐隐有美人窥伺。既坐,则群婢行酒。禄辞曰:“童子无知,误践闺闼,得蒙赦宥,已出非望。但求释令早归,受恩匪浅。”公子不听。俄顷,肴炙纷纭。禄又起,辞以醉饱。公子捺坐,笑曰:“仆有一乐拍名,若能对之,即放君行。”禄唯唯请教。公子云:“拍名‘浑不似’<42>。”禄默思良久,对曰:“银成‘没奈何’<43>。”公子大笑曰:“真石崇也<44>!”禄殊不解。
盖公子有女名蕙娘,美而知书,日择良偶。夜梦一人,知之曰:“石崇,汝婿也。”问:“何在?”曰:“明日落水矣。”早告父母,共以为异。禄适符梦兆,故邀入内舍,使夫人女辈共觇之也。公子闻对而喜,乃曰:“拍名乃小女所拟,屡思而无其偶。今得属对<45>,亦有天缘。仆欲以息女奉箕帚<46>。寒舍不乏第宅,更无烦亲迎耳。”禄惶然逊谢,且以母病不能入赘为辞<47>。公子姑令归谋,遂遣圉人负湿衣,送之以马。
既归告母,母惊为不祥,于是始知魏氏险。然因凶得吉,亦置不仇,但戒子远绝而已。
逾数日,公子又使人致意母,母终不敢应。大娘应之,即倩双媒纳采焉<48>。未几,禄赘入公子家。年余游泮,才名籍甚<49>。妻弟长成,敬少弛;禄怒,携妇而归。
母已杖而能行。频岁赖大娘经纪,第宅颇完好。新妇既归,仆从如云,宛然有大家风焉。魏又见绝,嫉妒益深,恨无瑕之可蹈<50>。乃引旗下逃人,诬禄寄赀<51>。国初立法最严<52>,禄依令徙口外<53>。范公子上下贿托,仅以蕙娘免行,田产尽没入官。幸大娘执析产书,锐身告理<54>,新增良沃如干顷<55>,悉挂福名,母女始得安居。
禄自分不返,遂书离婚字付岳家<56>,伶仃自去。行数日,至都北,饭于旅肆。有丐子怔营户外<57>,貌绝类兄;近致讯诘,果兄。禄因自述,兄弟悲惨。禄解复衣,分数金,嘱令归。福泣受而别。
禄至关外,寄将军帐下为奴。因禄文弱,俾主支籍<58>,与诸仆同栖止。仆辈研问家世,禄悉告之。内一人惊曰:“是吾儿也!”盖仇仲初为寇家牧马,后寇投诚,卖仲旗下,时从主屯关外。向禄缅述,始知真为父子,抱头悲哀,一室为之酸辛。已而愤曰:“何物逃东<59>,遂诈吾儿?”因泣告将军。将军即命禄摄书记<60>;函致亲王,付仲诣都。仲伺车驾出<61>,先投冤状<62>。亲王为之婉转<63>,遂得昭雪,命地方官赎业归仇。仲返,父子各喜。禄细问家口,为赎身计。乃知仲入旗下,两易配而无所出,时方鳏也<64>。禄遂治任返。
初,福别弟归,蒲伏自投<65>。大娘奉母坐堂上,操杖问之:“汝愿受扑责,便可姑留。不然,汝田产既尽,亦无汝啖饭之所,请仍去!”福涕泣伏地,愿受笞。大娘投杖曰:“卖妇之人,亦不足惩。但宿案未消<66>,再犯首官可耳<67>!”即使人往告姜。姜女骂曰:“我是仇家何人,而相告耶!”大娘频述告福而揶揄之,福惭愧不敢出气。居半年,大娘虽给奉周备,而役同厮养<68>。福操作无怨词,托以金钱辄不苟<69>。大娘察其无他,乃白母,求姜女复归。母意其不可复挽。大娘曰:“不然。渠如肯事二主,楚毒岂肯自罹<70>?要不能不有此忿耳!”率弟躬往负荆<71>,岳父母诮让良切<72>。大娘叱使长跪,然后请见姜女。请之再四,坚避不出;大娘搜捉以出。女乃指福唾骂,福惭汗无以自容。姜母始曳令起。大娘请问归期,女曰:“向受姊惠綦多,今承尊命,岂复敢有异言?但恐不能保其不再卖也!且恩义已绝,更何颜与黑心无赖子共生活哉?请别营一室,妾往奉事老母,较胜披削足矣<73>。”大娘代白其悔,为翌日之约而别。
次朝,以乘舆取归,母逆于门而跪拜之<74>。女伏地大哭。大娘劝止,置酒为欢。命福坐案侧,乃执爵而言曰:“我苦争者,非自利也。今弟悔过,贞妇复还,请以簿籍交纳<75>。我以一身来,仍以一身去耳。”夫妇皆兴席改容<76>,罗拜哀泣,大娘乃止。
居无何,昭雪之命下,不数日,田宅悉还故主。魏大骇,不知其故,自恨无术可以复施。适西邻有回禄之变<77>,魏托救焚而往,暗以编菅爇禄第<78>。风又暴作,延烧几尽,止余福居两三屋,举家依聚其中。未几,禄至,相见悲喜。
初,范公子得离书,持商蕙娘;蕙娘痛哭,碎而投诸地。父从其志,不复强。禄归,闻其未嫁,喜如岳所。公子知其灾,欲留之,禄不可,遂辞而退。
大娘幸有藏金,出葺败堵。福负锸营筑,掘见窖镪,夜与弟共发之;石池盈丈,满中皆不动尊也<79>。由是鸠工大作,楼舍群起,壮丽拟于世胄<80>。
禄感将军义,备千金往赎父。福请行,因遣健仆辅之以去。禄乃迎蕙娘归。未几,父兄同归,一门欢腾。
大娘自居母家,禁子省视,恐人议其私也;父既归,坚辞欲去。兄弟不忍。父乃析产而三之:子得二,女得一也。大娘固辞。兄弟皆泣曰:“吾等非姊,乌有今日!”大娘乃安之。遣人招子,移家共居焉。或问大娘:“异母兄弟,何遂关切如此?”大娘曰:“知有母而不知有父者,惟禽兽如此耳,岂以人而效之?”福禄闻之皆流涕,使工人治其第,皆与己等。
魏自计十余年,祸之而益以福之,深自愧悔。又仰其富,思交欢之,因以贸仲阶进<81>,备物而往。福欲却之,仲不忍拂,受鸡酒焉。鸡以布缕缚足,逸入灶;灶火燃布,往栖积薪,僮婢见之而未顾也。俄而薪焚灾舍<82>,一家惶骇。幸手指众多,一时扑灭,而厨中百物俱空矣。兄弟皆谓其物不祥。
后值父寿,魏复馈牵羊<83>。却之不得,系羊庭树。夜有僮被仆殴,忿趋树下,解羊索自经死。兄弟叹曰:“其福之不如其祸之也!”自是魏虽殷勤,竟不敢受其寸缕,宁厚酬之而已。后魏老,贫而作丐,仇每周以布粟而德报之。
异史氏曰:噫嘻,造物之殊不由人也!益仇之而益福之,彼机诈者无谓甚矣。顾受其爱敬,而反以得祸,不更奇哉?此可知盗泉之水<84>,一掬亦污也。
(据《聊斋志异》手稿本)
【注释】
<1>继窒:续娶的妻子。
<2>孤:无父叫“孤”。
<3>遗业:犹遗产。
<4>岁:农业收成。祲[jìn 近]:灾。
<5>凌藉:侵凌,欺压。
<6>食息不保:谓生活无有保障。
<7>利其嫁:谋利于她的改嫁。劝驾:犹言敦促。《汉书·高帝纪》谓朝廷招纳贤士,责成郡守亲自往劝,并驾车送至京城。后因称促请别人起行或做某事为“劝驾”。
<8>阴券:暗地里立下契约。指署约强嫁。
<9>夙:平素,一向。狡狯:狡诈奸猾。
<10>积不相能:长期不和睦。不相能,不相容。
<11>飞语:传扬的诽谤。
<12>陨涕:落泪。
<13>四体:四肢。不仁:麻痹,指患痹症。
<14>委身床榻卧床不起。
<15>析:析居,分家。
<16>微言:秘密进言,谓暗中怂恿。渐渍:浸润,影响。
<17>执炊:做饭。
<18>淫赌:滥赌。
<19>武断一乡:谓以威势横行乡里。《史记·平准书》:“或至兼并豪党之徒,以武断于乡曲。《索隐》:“谓乡曲豪富无官位,而以威势主断曲直,故曰武断也。”
<20>踟蹰[chí chú 池除]:犹豫。
<21>横卧:怒目,凶恶的样子。
<22>挫折:指挫折其意志。
<23>行行[báng háng]:倔强的样子。《论语·先进》谓子路侍于孔子之侧,“行行如也”。孔子说:“若由也,不得其死然。”
<24>不肖:不贤。状:情状,情况。
<25>大渐:病危。
<26>茕茕[qióng qióng 穷穷]:孤独。良主:好的倚靠。
<27>前室:前妻。
<28>存问:慰问。存,探望。
<29>歆以家之可图:以可以图谋仇家家产暗示仇大娘。歆:动(念),于此有示意、引诱之意。
<30>吭[háng 杭]:喉咙。
<31>爇火炊糜:烧火煮粥。
<32>诸恶:指诸博徒。局骗:构成圈套骗人。
<33>敲比:敲扑追比,指强令限期完成“追田给主”。比:追比,见《促织》“严限追比”注。
<34>侃侃[kǎn kǎn 砍砍]:理直气壮,从容而谈。罔不:无不。
<35>有旧:有旧交。
<36>周历亭榭:周游园林。历,游历。亭榭,园林中的建筑。榭,建在高处的敞屋。
<37>绐[dài待]:欺骗。
<38>私:此指解溲,去方便一下。
<39>绾[wǎn 宛]索:拿着绳子。绾:盘挽。
<40>蔼容温语:面容和蔼,言语温和。
<41>曩所:以前所到的地方,指“内斋”。
<42>乐拍名:即曲拍名,曲调的拍名。如“促拍”。“浑不似”:弹拨乐器名,形似琵琶,四弦,长项,圆鼙,又名“火不思”“和必斯”。于此说的是“浑不似”演奏曲。
<43>银成“没奈何”:相传宋朝张俊家多白银,每千两铸成一个圆球,视为“没奈何”;意谓特大银块,盗贼也没法偷窃。见《夷坚支志》戊四《张拱之银》。
<44>石崇:字季伦,晋代南皮人,使客航海致富。后世多以石崇代指富豪。
<45>属对:撰成对句。
<46>息女:亲生女。奉箕帚:持箕帚洒扫;代指作妻子。奉,通“捧”。
<47>入赘:男子就婚于女家叫“入赘”。
<48>纳采:古代婚礼,男女双方同意后,男家备彩礼去女家缔结婚约。
<49>游泮:进县学,成为秀才。详《叶生》注。籍甚:谓声名甚盛。籍,通“藉”。甚,盛。
<50>无瑕之可蹈:无机可乘,指找不到陷害的借口。瑕,喻缺点、毛病。蹈:乘入,蹈入。
<51>引旗下逃人,诬禄寄赀:诱引旗下逃人,诬陷仇禄窝藏其钱财。旗下逃人:指被清乒掳去为奴而逃亡的人。旗下:编入旗籍的人。明代末年,满族统治者建立八旗制度,以旗为标志,分正黄、正白、正红、正蓝、镶黄、镶白、镶红、镶蓝,合称八旗。最初八旗兼有军事、行政、生产三方面的职能,后来成为兵籍编制。编入八旗的人习称为“旗下”。逃人,指逃走的满人家奴。这些家奴,多是清兵在战争中掳掠的人丁。入关前后,清帝和八旗贵族、官员,掳掠上百万汉民,通令充当家奴,耕田放牧,从征厮杀。清政权严禁家奴逃亡,顺治年间制定详细条例,凡“逃人及窝逃之人,两邻、十家长、百家长,俱照逃人定例治罪”,见《清世祖实录》卷十五。仇禄被诬陷替逃人寄放钱财,就成了“窝逃之人”。
<52>国初:指清朝建国之初。
<53>禄依令徙口外:对仇禄按照法令应流放口外充军。口外:长城以外的我国北部地区。口:指长城的关隘。清初法例规定,文武官员或有功名的人,隐匿逃人,将本人“并妻子流徙,家产入官”。见《清世祖实录》卷八十六。
<54>锐身合理:挺身而出,据理诉讼。
<55>良沃:肥沃的良田。如干:若干。
<56>字:字据。
<57>怔:惊惧的样子。
<58>主支籍:犹言管帐。支,计算。
<59>逃东:清兵来入关前称为“东师”,被其所掳为奴的人称为“东人”。“逃东”就是“逃人”。
<60>摄书记:代理文书人员。摄:代理。书记:主管文书记录的人员。
<61>车驾:帝王所乘车,这里代指亲王。
<62>冤状:鸣冤的讼状。
<63>婉转:犹指周旋、斡旋。
<64>鳏[guān 官]:老而无妻叫“鳏”。
<65>蒲伏:同“匍匐”。伏身地下。自投:认错请罪。
<66>宿案:旧案。
<67>首官:告官。首,陈述罪状叫“首”,自陈叫“自首”,告人叫“出首”。
<68>役:役使。厮养:仆人。
<69>不苟:不马虎;认真对待。
<70>“楚毒”句:指姜女自刺其喉,拒绝赵阎王的威逼。
<71>负荆:主动请罪。战国时,赵将廉颇与上卿蔺相如不和,屡加挫辱。蔺相加以国事为重,屡次退让。后来廉颇知错,“肉袒负荆”,向蔺相如请罪。见《史记·廉颇蔺相如列传》。负:背负。荆:荆条,用作刑杖。
<72>诮[qiào 撬]让良切:责备甚严。
<73>披削:披缁削发,指出家为尼。佛教戒律规定,出家为僧尼,须披僧衣,剃去长发。
<74>逆于门:在家门前迎接。逆,迎。
<75>簿籍:指记录家产的账簿。
<76>兴席:于宴席上站起。兴:起。改容:变了脸色,表示惶恐。
<77>回禄之变:指发生火灾。回禄:传说中的火神,见《左传,昭公十八年》。
<78>编菅[jiān 兼]:草荐。
<79>镪[qiǎng 抢]:原指钱串,后多指银子或银锭。不动尊:原指佛像,后引喻为银锭。
<80>鸠工:鸠聚工匠,召聚工匠。拟于世胄:类似世袭的权贵大户。拟,比拟、类似。世胄:世袭贵胄,指世代承袭的权贵之家。
<81>贸:买,买通,又改变。阶进:进升,步步靠近,以……为台阶接进。
<82>灾舍:火烧房舍。
<83>馈牵羊:此既实指送羊祝寿,又暗喻服输悔过之意。《左传·宣公十二年》:“楚于围郑。……郑伯内袒牵羊以逆。”注:“肉袒牵羊,示服为臣仆。”
<84>盗泉:古泉名,故址在今山东省泗水县东北。《尸子》:孔子“过于盗泉,渴矣而不饮,恶其名也。”旧时以“盗泉之水”比喻以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东西。这里以之比喻恶人魏名所送的礼物。
(此篇有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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