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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三
鸲鹆
王汾滨言：其乡有养八哥者<1>，教以语言，甚狎习<2>，出游必与之俱，相将数年矣。一日，将过绛州<3>，而资斧已罄，其人愁苦无策。鸟云：“何不售我？送我王邸<4>，当得善价，不愁归路无资也。”其人云：“我安忍。”鸟言：“不妨。主人得价疾行，待我城西二十里大树下。”其人从之。携至城，相问答，观者渐众。有中贵见之<5>，闻诸王。王召入，欲买之。其人曰：“小人相依为命，不愿卖。”王问鸟：“汝愿住否？”言：“愿住。”王喜。鸟又言：“给价十金，勿多予。”王益喜，立畀十金<6>。其人故作懊恨状而去。王与鸟言，应对便捷。呼肉啖之。食已，鸟曰：“臣要浴。”王命金盆贮水，开笼令浴。浴已，飞檐间，梳翎抖羽，尚与王喋喋不休。顷之，羽燥，翩跹而起<7>，操晋声曰：“臣去呀！”顾盼已失所在。王及内侍，仰面咨嗟<8>。急觅其人，则已渺矣。后有往秦中者<9>，见其人携鸟在西安市上。毕载积先生记<10>。
（据《聊斋志异、铸雪斋抄本）
【注释】
<1>八哥：也称“八八儿”，为鸲鹆［qú yù 渠玉］的俗称。形似乌鸦，能学人说话。
<2>狎习：亲近习熟。
<3>绛州：明代州名，治所在今山西省新绛县。
<4>王邸：疑指设于绛州之明代灵丘工府。
<5>中贵：指灵丘王府宦官。
<6>畀［bì 毕］：给予。
<7>翩跹：轻举貌。
<8>秦中：今陕西省地区。
<9>毕载积：毕际有，字载积，号存吾，淄川西铺人。明户部尚书毕自严子。清顺治二年(乙酉，1645)拔贡生，十三年任山西稷山知县，十八年升江南通州知州。康熙三年(1664)以误罢归。毕氏是作者友人，乾隆《淄川县志》六《续循良》有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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