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十一最后一天，她被拉下神坛


文/Haruka　来源：视觉志 2023年10月07日　繁星读书网整理编辑

　　国庆八天小长假，你出去玩了吗？因为大家出游的热情空前高涨，各地景点都挤满了人，旅行的吃住行也开始了疯狂涨价。680元的民宿，能被平台提价到2780元……连民宿老板自己都惊呆了。虽然这位老板已经紧急将民宿下架了，害怕别人说自己宰客。但全国各地宰客的行为依旧不断──

　　高铁站出现了黄牛，帮忙代叫网约车，36元的路程能被叫价到100至200元。他们的目标，偏偏就是那些坐网约车存在难处的人：外地旅客、中老年人，以及手机电量低、网络差的旅客。

　　没有雪里送炭，尽是趁火打劫。难道，现代社会真的就没有真心真意做实在生意的人了吗？有！可谁曾想，那些给人们良心、便宜价格的人，反而面临的是吃亏、停业甚至被人白嫖……

　　9年不涨价，10元盒饭姐坚持不下来了

　　说到良心，工地盒饭的热度一直都非常高。价格不超10元，动辄几十个菜，随随便便就能吃饱。民工兄弟优先，位置就在工地附近，温暖又方便。每个关键词，都能感觉到摊主实实在在、踏踏实实做生意的那份心意。全网年轻人馋哭了、白领大学生常去打卡……质朴、实惠的工地盒饭，也捧红了这些踏踏实实做生意的人。

　　安徽合肥卖工地盒饭的王荣亚，就是其中走红的一位。她的10元盒饭，一共有35个菜，只有5个是素菜，而且可以随便吃。王荣亚和丈夫小小的摊位上，因为实惠常常挤满了人。

　　有人问她，“这么多人，你不看着点他们付钱吗？”王荣亚微微一笑：“都凭自觉。”自己扫码、自己打菜，儿童还免费。这样的良心生意，她已经做了整整9年。9年来，因为常来光顾的都是农民工兄弟这些老客户，所以她从来不曾涨过价。哪怕发现偶尔有人不按规矩扫码付款，她也默默不作声，当成一些微小的帮助。她也因此被农民工兄弟亲切地称为“盒饭姐”，成了实打实的“好人网红”。

　　盒饭姐走红后，开始有人从几百公里外专门驱车赶来吃她的盒饭。原本顾客多、出了名是件好事，可她遇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先是四面八方涌来的恶评。有人为了搏眼球，假装曝光“黑幕”，说她的菜这么便宜，一定都是别人卖剩下的剩菜。明明自己的初心，是想让农民工兄弟吃好一些，可这份善良，又被同行说成了“恶性竞争”。

　　如果只是诋毁，盒饭姐也只是气到无话可说。接下来的局面，开始失控甚至让她产生了停业的念头。

　　很多人花10块钱后胡乱打菜，吃几口扔掉，就为了拍“大拿特拿”的视频，随便糟蹋浪费。弄得那些农民工兄弟没菜可吃，只能默默走开，再舍近求远去更贵的地方吃饭。

　　有人端着盆来，连吃带拿，还趁乱不给钱。有人在别的摊位吃饭，端着其他地方的碗明目张胆来打“免费”菜，打完就跑。

　　摊位的四面八方，还常常围满了来蹭流量、直播的网红，极度影响这个小摊位的秩序和氛围……

　　乱象造成的是直接的经济损失，原本就靠着薄利多销赚点微薄收入的盒饭姐，说到这些明明眼中含泪，却只是无奈地笑笑。她替自己感到委屈──

　　为什么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还是有人会那样对待自己。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感觉有点伤心，不想再继续坚持了。”

　　走红后的盒饭姐，不仅没有因此赚得多起来，反而一个月内两次被迫停业。还有很多人说，这就是她选择做好人的代价。

　　好心被践踏，好人在吃亏

　　很多和盒饭姐一样献爱心的人，也几乎都被迫关门无法坚持。

　　山东临沂，有一位远近闻名的“3元拉面哥”程运付。每碗面赚几毛钱的他，只想让更多老百姓能吃得起饭。因为同在糊口线上挣扎的他知道，生活有多不容易。“老百姓爷们，钱来的没有这么容易，都是出来卖力气赚钱的。不涨价也是想让更多人能够吃得起，人情我看得比较重，钱我看得比较淡。”

　　谣传拉面哥已经赚到了一套房，可真实情况是──他住的还是结婚时哥哥的房子。说到想给自己的儿子换个房子的简朴心愿，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拉面哥，突然泣不成声。

　　人生只为碎银几两，可偏偏就被这几两碎银压弯了脊梁。在如今这个时代，物价飞涨，3元一碗的拉面还能有多少赚头？拉面哥的3元拉面卖了15年，同时他也被质疑了15年，很多人说他在炒作。不光如此，拉面哥卖拉面的摊位周围，同样也挤满了前来打卡和直播的各路网红。他们举起手中的手机，不停直播拉面哥的一举一动。还有更多人大搏眼球，扮丑唱歌跳舞，甚至自称丐帮老大“卖身葬父”……拉面哥只能关掉自己的拉面摊，转身离开。

　　再看另一位，17年来糖水冷饮坚持只卖两元，也从来不曾涨价的武汉糖水爷爷谢永安。

　　“喝开水不要钱”“2元一杯的糖水可以免费续杯”“老人小孩不要钱”……原本糖水爷爷也是好心，给路过的人提供一份温暖与方便。甚至他还好心给大家准备了垃圾桶。可他走红后，很快就引来了网友的质疑──“他卖糖水，居然不戴手套、不戴口罩。”“食材不干净，感觉糖水用的水可能他都洗过手，这样的糖水你敢吃吗？”“自来水里放几颗糖精，卖2元利润很高，炒作还弄得大家感恩戴德……”甚至还有人造谣，老人卖糖水是因为子孙不孝。

　　虽然老人不上网，但这些内容被孙子看到后，家人打电话给老人，求他停止摆摊。因为本就不赚钱的生意，如今又被骂成这样，糖水爷爷没有任何可以坚持的理由。糖水爷爷只能放弃了生意，离开武汉回到自己的老家。可当记者去到老人家里采访老人，发现屋里的环境一切整洁有序又干净。老人委屈地对着镜头说：“我没啥不干净，吃水吃的是自来水公司的水。我没有为挣两个钱害大家，我也不烧煤炉子不烧地锅。”糖水爷爷没想到，清清白白了一辈子，竟然被这样生生泼上了洗不净的脏水。

　　同样做好事被骂的，还有在山东费县大集上，一盘炒菜卖2块钱的“炒菜哥”戚兴军。有人骂他是“行业搅屎棍”，有人说他“扰乱市场秩序，想卷死同行自己变网红。”

　　2块钱，卖的还是炒菜，确实不赚钱。戚兴军被同行找上门来砸过摊子，同行道出了这份“行业机密”──

　　对方一个炒菜卖5、6块钱都还不赚钱。现在对方的生意寡淡，一天只能卖出7、8份，因而心生不满，对着戚兴军大骂：“你让俺生活不？”

　　同行此举，更是将炒菜哥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对于炒菜哥是“恶性竞争”“恶意压价”的舆论，一时间甚嚣尘上。可很多评价的人，都未曾真真实实、身临其境去看过炒菜哥的摊位。有很多抱着质疑态度的博主，实地考察去了解事实的真相──

　　炒菜哥的老客户，基本都是农村老人。他们本身就过得很节俭，所以价格才会便宜。

　　同一条视频下面，为炒菜哥辩护的评论无人问津，讨伐他做好事的评论却动辄几千点赞。对于这些争论，戚兴军在面对镜头时很坦诚：“不懂那些所谓的流量、网红，咱不会。只知道做生意不能糊弄、造假，咱是凭着良心去做人。”总是笑眯眯的他，能跟上门闹事的同行握手言和、道歉，就能继续做好事服务那些农村老人。

　　一句“凭着良心做人”，却被网友骂成了筛子，炒菜哥的家人也开始担心他，今后到底还能不能在这片土地生存下去。因为有了盒饭姐、拉面哥、糖水爷爷的前车之鉴，也有网友站出来替炒菜哥抱不平：“饶了他吧，拉面哥、糖水爷爷他们都被整黄了……”

　　对漫天的网暴，炒菜哥只能安慰自己：“爱怎么说就说吧，咱做咱自己的事。”虽然话是这样说，但从他的眼神细细看来，还是能感受到几分疲惫和无奈。

　　世态炎凉？别让好人寒了心

　　如果说，实惠价格已经要“遭人喊打”，那么免费回馈社会的爱心物品，就更成了“众矢之的”。

　　谁都知道，今年夏天气温格外炎热。在辽宁大连，有一家店铺自设了爱心水站。结果，半夜被一个大爷来来回回运走了十多箱爱心矿泉水。

　　如果说，前者是“坏人变老了”的偶然性事件，可在河北保定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

　　有店家同样做了爱心水站，可等到黑夜降临，有人半夜开着车来，偷走了一整车的矿泉水。

　　有人可能不知道，爱心水站免费提供的对象，都是那些环卫工人、快递小哥等常在户外工作的人们。免费给这些人提供矿泉水和冷饮，原本是一件回馈社会的大好事。因为长时间在高温下工作，非常容易中暑、患热射病等，看似事小，实则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丧命。所以，有人还会路边的爱心冰柜里，放专门上了香正气水，这在种在键时刻可中暑的救命药。结果呢？同样遭到了有人背着包来，整盒整盒往包里装的情况。

　　就像被偷走一整车水的商家，说自己不会放弃，还是会继续义务帮助那些户外工作者一样。好心人们自掏腰包吃了亏，可还选择继续做好事，相信这个社会。

　　当人们的爱心被一次次践踏，那种无奈，像极了做好事扶起老人，结果反被问“不是你撞倒的，为什么要扶”时的无语。知道当初，扶起老人的小伙是怎么自证清白的吗？他选择了跳河自尽。

　　糖水爷爷面对记者，也说出了类似的话：“9万人都说你不卫生不干净，我心里像插了一把刀。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那是种什么滋味，一个年迈的老人家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痛苦，只因为他善良吗？难道善良就该死，该跳进黄河里自证清白吗？

　　有时候，真的不禁想问问这个社会：每个人，难道不会在生活中遇到有难处的时候吗？明明散装卫生巾商品的评论区里，还有人说自己不买品牌产品，是因为有生活难处。明明有人就是需要实惠的东西，社会就是需要这些愿意为社会做好事的人。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人要去白嫖、去抢他们做善事的东西，去扰乱秩序？为什么还要骂他们、网暴他们是“博眼球、赚流量、恶性竞争”，甚至不惜造谣给他们泼脏水？

　　这场闹剧，是时候该停下来了。别让好人寒了心，别让盒饭姐、炒菜哥又黄了摊。他们卖了十几年相安无事、一样坚挺，为什么就走红后的短短几天里，成了现在这般田地？保持安静不打扰，就是我们对他们最大的善良。

　　别让好人难为，更别难为好人。

　　（作者：Haruka　来源：视觉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