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桧跪了492年，该站起来歇歇？
 
 
文/潮白　来源：南方日报 2011年12月07日
　

 
　　秦桧在老家──南京江宁区──有自己的博物馆了。这没什么值得奇怪的，想必许多人都有这种心理准备。连西门庆都有“故里”了，为了争夺这个“文化品牌”，山东的两个县还曾各自拿出“大手笔”。当福建莆田准备重修蔡京墓的时候，我曾悲哀修复秦桧墓已经为期不远，后来莆田有个“知情者”在我的博客上留言，说他跟那个说话的副镇长很熟，那人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是我小题大做了。当然我并没有听到他们当初如何窃窃私语，是看了公开的报道才落笔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这个秦桧博物馆开张已有两个多月，想来不会子虚乌有了吧。

　　秦桧的博物馆该陈列些什么？动足脑筋也还是想不出来。从公开的报道得知，至少前几年曾吸引过世人眼球一阵的秦桧夫妇雕塑站像摆了进去，就是那个上海什么艺术家的作品：《跪了492年，我们想站起来歇歇了》。记得当时，艺术家谈及为什么“创作”这件作品时，嘴上嘟囔的是“呼吁现代社会要重视人权和女权”，包括历史学家在内的教授、博士还试图与其理论“平静地看待历史问题”。现在，再引起愤慨和反对是自然而然的。其实，教授、博士们等于对牛弹琴，一定这样的话，跟计较《宰相刘罗锅》、《铁齿铜牙纪晓岚》之类戏说电视剧中的历史又有多大区别呢？

　　但有些话当然还是要说。比方我想说，倘若这是艺术家的“行为艺术”，那么“艺术”你的好了，千万别拿所谓“人权意识”去考量古人。对历史上发生的那些事，得用历史的眼光和标准去打量，这才是历史唯物主义的态度。在我们的时代固然有我们时代的忠奸理论，也有对待忠奸的方式方法，但杭州西湖边“岳王庙”里的秦桧夫妇（以及万俟卨和张俊）跪像之存在，却属于他们那个时代，那是历史的产物。“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看似普通的这几尊跪像，已然浓缩成一个典型的文化符号，明确诠释了古人对忠臣与奸臣的形象理解，他们用这种方式告诫属于他们那个时代的人：选择不同的人生道路将面临怎样的身后结局。可以说，这种告诫，是其所以产生的那个时代最具效果的昭示。而拿当代的“人权”去衡量之，自以为比古人更有见识，就与向石器时代的人们炫耀我会用电脑打字差不多了。

　　“人从宋后罕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这是秦氏一位后人发出的慨叹，在他们自身，对先祖行为是怎样的痛心疾首溢于言表。所以我想，现代人但有一点对历史尊重意识的话，根本不会做诸如让秦桧“站”起来的文章，根本不会在本已定格了的文化符号上画蛇添足。有趣的是，秦桧博物馆──对不起，不知那馆的准确称谓，还得这么称呼──馆长说他们“只是尊重历史”，他们又发掘了什么新鲜史料呢？愿闻其详。我知道，宋高宗对秦桧有过“朴忠过人，朕得之喜而不寐”的评价，《宋史》里写着呢，不难找。诸如此类，敢是被翻出来成为其形象“正面”的证据了？诚然，忠臣与奸臣、爱国与卖国的诠释和示范，在今天已不是岳飞和秦桧这两个作为文化符号的个人所能承载得了的，但是，如今有些人总是试图以近乎恶搞的方式颠覆传统价值观，实际上正是对历史的一种极不尊重。

　　秦桧夫妇已经“跪”了那么多年，不是今天的艺术家让他们“站”起来，他们就能够“站”起来的。而以为秦桧之“站”即体现了“人权意识”，送他个“呸”字吧！

　　〔注〕原题：不是艺术家能让秦桧“站起来”的